简单单的一句话,杜鹃说得磕磕巴巴的,说着说着,把脑袋垂到了胸前,只把头顶对着我。
紧接着,我看见原本干燥的地面,忽的滴下几滴不明液体,伴随着杜鹃肩膀的不断抽动,地上的水渍急剧增多。
我知道,她在哭。
头几回杜鹃给我来送西瓜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和她同龄的一个男生在院子外头叫她胖冬瓜丑八怪,还说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倒是没有见着,可他那嚣张的声音却总是在我见到杜鹃的时候,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那时候,杜鹃站在我面前,即便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脸上却依旧在笑,所以看到她像现在这样哭,倒是第一次。
“喜欢这件事,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喜欢是你的事,可是回不回应却是他的事。”顿了顿,我又接下去说,“杜鹃,我喜欢你,所以我想阻止你喜欢迟慕这件事。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怕你受伤害。当然你也可能觉得是我多管闲事,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明知道你会受苦,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往里跳。”
“可是顾小姐,我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喜欢,我只想远远看着他就好。所以请你,不要不让我来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看着杜鹃,我竟有一种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一样的鲁莽固执,一样的不自量力,也一样的无可救药。
她可能还不知道,反反复复去猜测一个男人的心有多煎熬,可是这种煎熬我知道。
我也曾经想过,只要我喜欢严久寂就好,他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只要我为这件事努力过就好。
可渐渐的,我发现人心是永远都不会满足于现状的。
他多看了你一眼,你就会想着他下一次可能会牵你的手;他牵了你的手,你就会想着要抱抱和亲亲;又抱又亲之后,你就会想要得到他的人再得到他的心……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沦陷,总是无知无觉的。
既然好好说行不通,那我就只能换个方法了。
有时候,要鼓励一个人很难,可是要打击一个人却是很容易的。
于是,我听见自己用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憎恶的刻薄声音对她说:“杜鹃,虽然你可能觉得委屈和难过,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瘦就是这个社会现在的大众审美观。你看看你,比我这个快临盆的孕妇还要胖,像你这样的人,就是站在迟慕身边都应该感觉到羞愧,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喜欢他?”
杜鹃眼里还含着未落的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是说,喜欢是我的事吗?”
“喜欢确实是你的事。”我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她,吐出口的是愈发冰冷的字眼,“本来如果只是你自己的事,我根本就不会管你,可是你的喜欢恶心到我了。”
我最后的话,成功地让杜鹃产生了退意,她一脸大受打击地看着我,捂着脸落荒而逃。
身后,忽的传来迟慕有些凉薄的声音:“顾瑾时,你也恶心到我了。”
我循声望去,见他正双手抱胸斜靠在我和杜鹃视线死角处的墙角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准备理他,转身就往房间方向走。
“顾瑾时,迟早有一天,你的自作聪明会让你万劫不复。”
擦肩而过的瞬间,迟慕略带讽刺的声音钻入我耳中,像极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