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至顾竹寒面前将酒捧起喝掉的时候,另有一让人意想不到的男子嗓音响起——
“稍等。”
简短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那说话之人的嗓音动听,仿若空涧深泉的流水激荡之声,又仿佛是琴筝鸣起的钧天广乐,漂亮得让人咋舌。
他们都忍不住往声源的方向看去,但见坐在女皇身侧的那抹红影缓缓站起,他唇角终于带上了一抹微笑,不再是一刻钟之前的空洞无垠。
“……梵渊?”赖秋桐看着他站起来,呆呆地在座位上低唤出声,“你……?”
仿若是不可置信地,她想不明白梵渊站起来的原因,也想不明白他说“稍等”二字的意思。
梵渊则是侧头看她,目光一如既往的疏离,他的眸底深藏了一抹隐怒,可是硬是让他藏起,只听他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既然这个女子是为我而来,那么她喝不下去的酒理应由我代劳。”
“不行……”赖秋桐立即出声拒绝,纵然她搞不明白目前的状况如何,也搞不明白梵渊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也不可能让梵渊帮助她!
“既然如此……”梵渊不再看赖秋桐,而是缓步拾阶,来至摇摇欲坠又不可思议的顾竹寒跟前。
他站定在她身前,俯身看着她,眼底掀起的汹涌波浪尽数掩在眼睫之下,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包括一直垂眸而坐不敢看他的顾竹寒。
顾竹寒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搞懵了,她攥紧了双手,想要拒绝梵渊的帮助,可是一个“不”字她怎么样都开不了口。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这个危急关头他还是出来帮助了自己不是吗?可是她为什么一丝半点的高兴愉悦都没有,相反地,觉得心头更加沉重了?
“不敢看我吗?”梵渊见她久久垂眸,始终不看自己一眼,忽而伸出右手抚向她被酒气熏得炽热烫手的脸庞。
掌心温度微凉,顾竹寒被这股清凉激得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仿佛体内的酒气都尽数聚拢到他的手心里,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梵渊……”赖秋桐在台上呆呆看着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忽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她想命人直接将顾竹寒给撵出去,然而梵渊却是触手即放,仿若方才那个温存眷恋的动作并没有发生过那般,他收手,而后抬手看向自己,微笑请求,眼神依旧是空洞无光,可是他的微笑却让她心头疼痛,“梵渊恳请陛下让我喝掉这一碗酒。”
他说罢,也不等赖秋桐回答,直接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顾竹寒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脸色不变地将一碗酒给喝到肚子里,她其实是害怕他的身体受不了的,可是看见他有一星半点的正常,她心中还是觉得欣喜的,只是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太没有能耐了。
明明是要来抢婚,将他名正言顺抢回去的,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要让他帮助自己?顾竹寒啊顾竹寒,你有何用?
梵渊面不改色地将一碗酒给喝完,赖秋桐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面对众人,启唇说了一句:“准备第二关。”
赖秋桐没有明确说出第二关是什么,可是任凭一个摩梭国人都知道赖秋桐话语里的是什么意思。
摩梭有三宝:酒、舞、毒蛊。
既然第一关是酒的话,那么第二关必然是舞。
摩梭皇族自小就要学习这三宝,不必三样都精通,但是很起码要精通其中一项,这也是作为继承人的其中一项。毒蛊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拿来比试实在是不适合,但是舞蹈则不一样了,可以举世同欢的。
而且他们女皇的一支孔爵舞可谓是众人所望尘莫及的,若然真的要比舞的话,那么他们的女皇陛下有九成把握是要取胜的。
至于顾竹寒……这个少女,怎么样看都不像是会跳舞的女子,这其实也即是说梵渊最后还是会成为他们摩梭的皇夫,这样的结局是不可能改变的。
只是,他们知道第二关是什么,顾竹寒可猜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唯有抬头问赖秋桐,“敢问陛下,第二关是什么?”
“比舞。舞蹈。”赖秋桐极为挑衅地看她一眼,神色讽刺。
此时梵渊已然回到她身侧坐下,顾竹寒一听原来是比舞,心中还是涌出了一点欢喜的,她无视赖秋桐越来越黑的脸色,直接说道:“那么既然是这样,我恳请陛下让我请梵渊跳一支舞。”
“啊?”
“不是吧?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顾竹寒怎么这么厚脸皮?”
……
顾竹寒的请求一出,台下众人再一次纷纷议论起来,在摩梭,女子邀请男子跳舞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有求爱的意味的,梵渊是摩梭的皇夫,却被另外一个女子求爱,这……简直是有所体统啊!
赖秋桐此时的脸色也变得有点儿难看,她的确是准备跳自己最擅长最让人惊艳的孔爵舞,这曲舞是独舞,不需要别人相伴的,所以她没有想过要把梵渊邀请进来。然而现在顾竹寒居然这么大胆敢提这样的要求?!
顾竹寒却是不理会底下议论声,也无视赖秋桐愈加愤怒的眼神,她此刻终于鼓起勇气向梵渊的身上看去,“今天是他的生辰,我只是想邀他跳一支舞,为他庆祝而已。”
她这句话声音说得略低,可是在座众人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就连同她语气里的落寞与无奈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个少女……也是一个痴心女子。
到了这种时候,赖秋桐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她只能看向梵渊,看他的意思如何。
梵渊在听见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忍不住错愕一瞬的,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会精心为他准备一个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