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是帮着郁锋涛干些活儿。
从早到晚,一天来房子大门总是紧闭着,里头场面又一片热火朝天,一团特神秘从门缝里飞出来,闹荒因此刮起了一阵飓风,郁锋涛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人们对这个穷得欠一屁股债、干一样败一样的书呆子不得不刮目相看。
闹荒的夜因为郁锋涛厅堂悬挂着一盏汽灯,不再寂静,全村人被打进了怀疑、困惑、不解闷葫芦里,议论纷纷,郁锋涛怎么会是雇一个瘸子干活?许多青年男女开始崇拜郁锋涛,对被郁锋涛雇用干活的人特别眼红、羡慕,梦想着自己同样能被郁锋涛雇用。
到了第六天,晚上歇下来时候,高东洋、祁桂花夫妇敲响郁锋涛房子大门。原来这六天里,他们家如同孙悟空大闹天宫,一刻不得安宁,家具差不多要被他们那个侏儒儿子高力国毁光了。
天天躲在郁锋涛家门口,透过门缝,往里偷看,高力国羡慕得要去跳楼。一回到家,高力国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是火起动手打父母,把家具打个稀巴烂,还责备他们:“你们不让我去干活挣钱,你们死了是不是要叫我饿死,你们才甘心是不是?”“人家锋涛是看我可怜,才好心好意叫我到他家干活,可你们说出那么没良心,难听话!”没想到,高东洋、祁桂花夫妇一个正常人居然不如他们的侏儒儿子。
对高东洋、祁桂花夫妇的到来,郁锋涛一点不感到意外。叫郁锋涛感到意外的是,自己找上门的高东洋、祁桂花夫妇照旧是那天咄咄逼人气势,他真的是欠他们几千万没还了。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高东洋即一副主人架式:“锋涛,我儿子力国一定要到你家干活。算了,七块钱就七块钱,我们不跟你计较了。”
“哈哈哈哈”又气又好笑的郁锋涛,怎么忍都忍不住,仰着脖子一阵疯狂狂笑,笑得高东洋、祁桂花夫妇浑身起疙瘩。狂笑一停,郁锋涛深邃眼睛射发一束英爽逼人光芒:“什么叫算了,什么叫我们不跟你计较了,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这房子太小了,安不下你们这些大菩萨。”
郁锋涛的无形巴铁掌,重重打在了高东洋、祁桂花夫妇脸上,这一对夫妇如同一头撞在了墙上,涨红着脸,说不出话。
忙了一整天,郁锋涛累的骨头散了架一般,不想再跟高东洋、祁桂花夫妇纠缠下去,借口要睡觉,一句话把他们赶出去。
第二晚上,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和事佬来了。
和事佬是给高东洋、祁桂花夫妇做说客。
坐在彭淑娟母子面前,和事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高东洋、祁桂花夫妇的穷苦,把他们侏儒儿子高力国的可怜,一一摆出,用汽车拉的话也能够拉上几车。
没有做声,郁锋涛只是笑眯眯的,任由和事佬说去。
等到和事佬说完了,搜肠刮肚再没法子找出能打动人的话了,郁锋涛这才收起笑脸,冷峭的脸叫人只感觉一股霜气扑面而至:“阿叔,你是一个聪明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和事佬,可你这一回真的是和事错了人。你不问清情况,也应该仔细想一想啊,东洋的儿子力国是一个残废人,椰毕同样是一个残废人,为什么椰毕会在我家干活,力国不在我家干活,而且我那天第一个找的是力国,不是椰毕呀!我承认我穷得叮当响,欠了一大笔债,可是我家一分钱不欠他东洋家呀!”
懂事理的人,无需别人把话说的太多。
郁锋涛要和事佬回去问问高东洋、祁桂花夫妇,他郁锋涛那天是不是去找过他们,叫他们儿子高力国到他家干活?他们夫妇昨晚来到他家时,又是什么架势、口气说话,又是什么态度对待他郁锋涛这个穷迫潦倒的辍学书生?要是和事佬知道了这些,照旧愿意帮那一对夫妇说这么多好话,把口都说干了,那他郁锋涛跪在他和事佬跟前磕九个响头,向高东洋、祁桂花夫妇赔礼道歉。
没有拒绝,没有答应,郁锋涛一个君子风度,一两句话把和事佬嘴巴堵得死死的,羞得脸红耳赤。
在闹荒,和事佬做说客是头一遭落荒而逃。郁锋涛的聪明、厉害,远远超出他想象十万八千里,和事佬汗颜不已。和事佬感叹人家不愧是一个喝过墨水的人,人家在恭耳倾听你的话之后,仅仅一两话把你问得无颜面对,你在人家面前说了一大堆话却狗屎一样——没一点价值。
连夜赶到高东洋家,按郁锋涛反问的问题,和事佬问清了事实,当场被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儿吐血,只感到自己被高东洋、祁桂花夫妇当作二百五耍了。
“你们老公老婆把人家锋涛当作什么人了,他欠了你们家几百万呐?”铁青着脸,硬梆梆扔下一句话,和事佬一刻不敢待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