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做了个掩面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天。女人没有说话,咬了咬后槽牙。
“又失败了…”她无力地倒在座椅上,神情有些木讷。
“你继续。”
“他们最近的动作很大,连闯医院这样的事都干出来了,这动静在很多同类里估计两三天就得传开,这样做对他们自身的暴露会造成很大的隐患,被其他人盯上他们自身也不安全。不符合他们一贯谨慎低调的行事作风,我想应该是出了事,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们和李家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际,小姐你今晚这么做我想你大概也是明白了。”
女人咬了咬嘴唇,看着两个孩子,听完后唏嘘了一声,眼神中交错着复杂的情感。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家这一代会出现两个继承人。这样做他们顾忌了两个孩子的感受吗。”女人平静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情绪。
“那是这两个孩子的命运,我们都没法干涉。”老侍从语态淡然,对于人世间的惨恶他已经见得不能再多了。
女人把视线移向窗外,夜色一幕幕,眼神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黑大奔一路向西驶向位于西郊的一处洋房区,这里的地理位置紧靠军区大院,购房经由政府机关多重把手,没有特殊背景的,连进这块地都不可能,所以住这里的非权贵,则富甲。
黑大奔在蜿蜒的小巷里蹒跚了半小时才到目的地,而这块地上的“小洋房”较旁边的要寒碜不少,大红的高墙下还有碎瓦片,与其说是小洋房,四合院倒更恰当一些。
老侍从把他们送到这里就离开了,女人把李沐送到西边的厢房里安顿好,回到庭院惊见院落里的石桌上坐着一个人,直到李维的脸侧过来才让她放下戒备。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他若有所思地摸着身下的石桌。
“你是谁。”李维抬起目光看向女人。即使这里的光线很不足,但女人依然能透过夜幕看清那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令她通体发寒。
女人埋下头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很快回答他。她抬起头的同时移步向前走了上去,她想要看得更清楚那双眼睛。
一次也好。
就在这时,李维感觉脑袋猛地一沉,意识开始变得混乱,险些摔下石桌,女人敏捷地迎了上去,扶住了他。
李维脑海里开始闪烁各种画面,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些则看起来很陌生,伴随着大脑深处剧烈的疼痛,他感觉到醉生梦死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夜风变得冰凉刺骨,月光也从未如此刺眼,而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容也开始变得狰狞…
“救救我…救救我…”他梦呓地呼救着,泪水翻涌着。直到秦官用力拧了拧他的肩膀,他眼前的一切幻景才烟消云散。
“好点了吗。”
豆大的汗粒滑落脸颊,他垂着头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秦官。秦官眼神黯淡了一瞬,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看了看天上。最后拍了拍李维的肩膀。
“好点了就进屋说,我来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他们进屋后,院落里外的夜风越刮越紧,如海浪一遍遍袭过这片寂静的神秘境域。
在那个不眠的夜晚李维听到的一切,改变了他的全部人生轨迹。他几乎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他认知的世界里,存在着超越常人理解之外的东西。
直到秦官把他的过去和周围一切与之相连,那些生活中的种种细节被一次次提及,与“真相”之间的关系在错综复杂的逻辑里牵线搭桥,就如同完成一幅伟大的画作,把李维所知的作为基础的描边,最后再把真相一点点填充进去。
他的神情从恍惚到凝重,从疑惑到恐惧,那些以前不曾留意的一切,在这时候都化作从远方云集过来的思绪,一点点印证着令人不安的诉说。
当他看清这一切并非虚构时,展现在他眼前的,已经演变成他所完全不能承受的现实,那就是他接下来,人生的全部。
在今夜之后,命运的沙盘开始潜移默化地开始运转,又一次新的开始。
一夜未眠的李维脸上布满沧桑,步履蹒跚到院落里的石桌前停下,黎明的曙光吞噬着黑夜的余烬来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前。他眯着眼,点燃秦官给他的烟。
他有点累,倚着石桌,指尖颤抖着,他低下头要抽一口,眼泪任性,飘落得不偏不倚,熄灭了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