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医院的床再怎么也比不上家里的舒服,可佳雪根本不挑的样子立即让他想起了她在周家的卧室。
学校里发的床单旧到破洞了,拿铁丝挂在窗户上就是窗帘,那么小的一张硬板床靠在窗户边,窗沿上还有长年累月雨水漏进来的痕迹。
一应用品全是旧的,尤其是被子是农村特有的棉花胎,新的还算是暖和,一旦旧了,又重又硬,沉沉的压在身上肯定不好受。
她本是他的女儿啊,应该有专门的佣人侍侯着,金尊玉贵地长大,像个公主一般。
可她过的,什么日子啊!
水远程又看看病床上躺的吴老太,有点怨她为什么明知道佳雪的下落却不肯说。
但转念一想,这怪不得别人。
这本都是他造下的孽。
那就由他来好好的偿还吧。
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多,他反而睡不着了,房间里佣人轻手轻脚地尽量不弄出什么声音来,但是失眠的滋味还是很难受。
水远程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养养神了事了,却听到门被重重地推开又关上了,紧接着有人咋咋呼呼地说:“俺娘咋样了?”
听那声音,似乎还带着洋洋喜气。
水远程听出来是吴忠,但睁开眼睛还是有些意外,只见他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白衬衫,暗红的领带,烟灰色的西装。
不管是牌子还是搭配,走在大街上都绝不寒酸了,可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要相亲去临时借的衣服,总之给人的感觉别别扭扭的。
他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看那神情,根本不像是老娘脑溢血躺在医院里,倒像突然发了大财似的。
水远程心里有些厌烦,但转念就跟自己说:他可不就是突然发了财么?
想想在H市的吴家是什么样子,昨天他可是一把就给了吴忠小几万。
这时吴忠已经看到水远程了,讨好地张口叫了声:“姐夫--”
水远程刚压下去的不舒服就又泛了出来,可是人家叫了,他也不能不应吧,只好神色淡淡地说:“医生说已经在恢复期了,暂时不考虑手术,老人年纪大了,先保守治疗看看,也许血块会慢慢吸收,只要血块不继续压迫神经,偏瘫症状就会有所好转。”
吴忠显然关心的不是这些,他讨好地说:“还好有姐夫,不然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水远程没这个闲情逸致听他的刻意讨好,便说:“先不说这些了--吴姨我会安排人妥善照顾着,咱们一连几天没休息好了,今天回家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吴忠立即拍胸脯说:“我都听姐夫的!”
他说话声音这么大,佳雪也醒了,她没听到前面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吴忠这就叫上“姐夫”了,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
--也许是吴忠此时这种刻意讨好的嘴脸,让人觉得这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吧。
不过,只要水远程认了,这里轮不到她说什么话。
水远程见佳雪醒了,便说:“你舅舅现在回来了,咱们一块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