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无人打搅的别院宁静得不像是这宫中所有的地方,宫娥与太监都极少,陪着傅问渔的只有一个花璇。
她站在别院的院子里,一头雪白的长发只用了条发带束着垂在身后,未着什么皇后的盛装,脸上素得一点东西都未抹,干干净净,沉默无声地养着花草,萧凤来坐在一边的石椅上,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得久了偶尔会笑着问一声:“你恨我吗?”
“我要恨的人有很多,你排不上。”傅问渔只是这样说。
“你真的确信,少将军会回来接你吗?”
“我不是确信,我是知道,他总会来,就像我知道,来年春季,花总会开一样。”
“傅问渔,被一个人这样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离佛千万里,我离佛特别近。”
萧凤来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非她不聪明,不能理解字面的含义,而是她不知道,傅问渔口的佛,到底是方景城,还是别的。
她只是看着傅问渔渐渐憔悴下去,她知道,并非是她在宫中过得不好,也不是她忧思过度所致,而是行宫大阵在日复一日疯狂地压榨着她异人之力,最多再一年不到的时间吧,若那时候,方景城还不能来到这里,傅问渔这个天之异人,别说活到永久,就算是想活到后年春天开花,都不可能。
她轻轻笑着,不娇不媚的样子,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傅问渔就这样死去,傅问渔会不会后悔,在最后的时间里,把最爱的人送走。
不过这些念头萧凤来只是一瞬而过,傅问渔是没有选择,萧凤来是没有退路。
她为了救温琅,答应了水南天,将她自己的一切都祭献出去,她没有反悔的余地,她不是傅问渔,没有天之异人的身份可以保得一命,若是她反悔,明日她就会横尸当场。
还没有试过被人爱过的滋味,她还不想死。
不想死,就是意味着与方景城做对,与傅问渔做对,那温琅又要不开心了。
人生,真的好没意思。
“小姐,你别没事跟她说话,她又没安好心。”花璇端着碗补汤过来,黑漆漆的一碗,她最近一直找这些奇奇怪怪的方子,说是要把傅问渔的头发变黑过来,这种时候,总是特别的想念小开,想念那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孩。
傅问渔浅浅地笑了一下,真的极浅,浅到几乎没有,花璇记得,好像自从小姐进宫以后,再也没有好好地笑过了,而她原本,是笑起来那般好看,也那般爱笑的人。
“千洄还是没回来?”傅问渔问了一声。
“没有,一直在那儿守着呢,说是要等沈国师出来。”花璇叹了一口气。
“准备点吃食,我去送给她。”傅问渔放下花璇递给她的补汤,闻了闻便喝不下,她好像不知道饿一般,经常一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方景城那天离开之后,毕苟,流七月与杜畏也被她送走了,傅问渔知道,方景城回丰国,有太多的事要做,时间那么紧,他需要足够多的人手,足够强的助力,本来,傅问渔连花璇都送走的,是花璇死活不肯,哭着道:“小姐,我若是也走了,你身边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小姐你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于是这宫里,便只有花璇还陪着傅问渔,千洄从来没有进宫过,就连那日傅问渔成为皇后的时候,她也不肯进来看一眼,她说她受不了这样残忍得心口流血的画面,不承认傅问渔已是温琅的皇后——其实,谁也不承认,否则花璇不会还是唤傅问渔“小姐”,而不是“皇后”。
她跟傅问渔道谢,谢谢她忍着痛嫁给温琅,有一半的原因是分给沈清让的,这样她那个注定要蠢一辈子的师父也应该是会开心的。
她跟温琅道谢,谢谢他忍着辱娶傅问渔,还把师父当成朋友,愿意为之付出,这样他那个决意要守天下的聪明师父,应该也是欣慰的。
然后她便去了皇陵,一直守在那里,沈清让在里面守着阵法,她在外面守着沈清让,无论风雨,从来不离开半步,她说,师父一个人多孤单啊,自己该要陪着他,不然,还有谁会记得,有一个又愚蠢又聪明的大国师,在孤寂地一个人扛着一座阵,守着这全然不知危机的天下百姓呢?
而水南天不知为何,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