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出生之日沈清让说了一句,我生带异像必乱天下,其实不是他吧?当时是你带着他去的,你只是要让他记得,有一个人因为他一句话,从此一生颠沛流离,他是那般柔软的心肠,自然会内疚,会不忍,不舍得对我这个异人下手。哪怕,你给遗命是,天之异人必乱天下,他需守护苍生,你明知他不忍,你还要这样逼他,这样他这个大国师才会放下国师之职,由着天下乱去,水南天,你真的好会算,你算尽了天下所有人心。”
傅问渔已经不再流泪,她只是觉得悲伤,多么可怜的一群人啊,被他如此戏弄,把玩,如同掌中棋子脚下蝼蚁,多么可怜啊。
自己多么可怜,方景城多么可怜,沈清让多么可怜,温琅多么可怜,甚至萧凤来多么可怜,每一个人的命运,每一个人的人生,成为他的玩物。
他们这群愚蠢的凡人,有朝一日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今日……十分有趣,你终于真正够资格知道本尊的身份了。”
真正的面具出现在院中,对,依然是白衣白发,白色的长袍,还有一张白色面具。
他一出来,岳婆婆这个面具人,便显得气势弱上好多。
他对岳婆婆摆摆手,岳婆婆便走到一边跪下,依然死气沉沉一张脸,漆黑无光的眼睛。
“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你这样?”
“因为你所爱之人,是上一任天之异人,你要复活的人也是她,我出生那日,是她死去之时,所以你要对我布下如此大局。”傅问渔平静地说道。
“不错,她可以活上千年万年之久,却在不过十七八岁就死去,我帮她逃脱了末族,却逃不过你,你说,我恨不恨你?”
“你恨我,便要拉上这么多无辜的人平白被牺牲吗?”
“你忘了吗?世间凡人,皆蝼蚁。”
“那你又是什么?你是人是鬼?是妖是孽?你没有星象,便不是活人,你能说话,便不是死人,我们是蝼蚁凡人,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可以陪她,活到一万年那么久的存在。”他突然怪笑了一声,从面具之后传来,格外令人发寒。
“妖怪。”
“哈哈哈,妖又如何,怪又如何?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担心我会老去,会陪不了她一辈子,成日难过,我便答应她,我总是能想到办法的,我可以陪她一起山河永岁,日月同寿,可惜我办法还未找到,她就被你害死了,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找到方法了。你天之异人可以起死复生,白骨生肉,我养着你如同养蛊一般十几年,不过是在等着你长大,等着你历劫,等着时机到了,我便叫她起床,到时候,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一起活到永远。”
“那你为什么要毁掉这天下,你将我关起来好了,等到时间一到,你直接取我性命就好,何必如此麻烦?”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除了担心我会老去之外,还担心这天下会因她而乱,我答应她,我说我是大国师,我可以趋吉避凶,我一定能守得天下太平,可是有什么意义?她终是被你害死了,守天下太辛苦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哪里还有时间陪她?所以我决定……”
他看了一眼傅问渔,笑声道:“让你这个异人先把天下乱了,本尊从旁帮一帮你,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天下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她就不会内疚,也不会因为她是异人的身份而痛苦,本尊……是不是很聪明?”
你何止聪明,你简直禽兽不如!
“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吗?”傅问渔抬头凄然一笑,有一个这样的存在,他们是多么的渺小,小到真如蝼蚁了。
“你会的,本尊说过,你是我手中棋子,十九年来,你不曾逃走过,现在你依然逃不掉。”
“是吗?”
“除非,你想看到方景城与沈清让死在你眼前。”
他修长如玉的一翻,翻出一个粉玉翡翠小人儿,那是方景城从不离身之物,刻画着自己的容貌,他每天每天都放胸口,贴身收好。
“我问她,”水南天一转头看向萧凤来,“如何向我证明已经放下温琅,安安份份地帮我把这天下毁了,她说,她可以让你嫁给温琅,以此证明,她情丝尽断,我觉得这个想法好极了。说起来,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令我满意,不显得那么蠢的事情,所以,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