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窗外艳阳高挂,亮得耀眼;屋内门窗紧闭,巨大的窗帘严丝合缝地覆盖住每一丝光亮,一片漆黑。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来电提醒,吵醒了熟睡中的罗航。他的手摸索到床头柜上,摸了好一会才拿到手机。
“喂,小航啊,下个月咱们县公务员考试你回来吗?”手机那头的妇女急切而热情地问道。
“嗯,大姨。我这里收拾好下个月就回去一趟。”罗航从床边的抽纸中随意地抽了一张,擤了擤鼻子。
“这就好,早该回来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一个个都爱往大城市里跑。那房子贵的要死,消费也高,要我说还是回咱们县里工作实在一点。现在你终于想通了就好......”
罗航早就预料到大姨又要开始碎碎念了,连忙把手机拉远,以免耳朵遭受摧残。
“等过几个月你在县里的工作稳定后,大姨就给安排相亲。我跟你说,那小姑娘也是重点本科毕业,家里条件也好,现在在咱县一中当英语老师.......”手机那头的大姨说得正是起兴。
“大姨,我还有事先挂了啊!有事情回去在详细说吧。”看到这个架势,罗航忙不迭得一把掐断了通话。
看了一下时间,也是时候起床了。
罗航穿着背心从床上爬起来,随便穿了一下后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一下子阳光就透了进来。
从卧室出来看到一屋子的狼藉着实有点令人触目惊心:
喝完的啤酒罐子横七竖八地倒在桌子上,地上零零散散地掉着几个;吃完的烧烤签子有一支没一支地扎在放烧烤的塑料餐盒上,还有散落的花生米和其他一些细碎的垃圾,还隐隐约约地散发出异样的味道。
这些都是前天晚上罗航为一位学长践行的产物。
大学毕业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罗航和一位学长一起合租在这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学长姓沈,比罗航大三届,之前是由于在校团委同个部门而结识。沈学长为人热情大方,自信开朗,这几年来帮了罗航不少忙。
那时刚踏出校门不久的罗航正忙着四处找房子找人合租,恰巧沈学长当时的一起合租的朋友刚搬走不久,便邀请罗航过来一起租住。
罗航是在个把月前才听沈学长说以后要回老家发展的。
而前天晚上的践行,沈学长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话,不住地感叹自身的重担和生活的不易。
那时候罗航和学长两个人倚在窗边,看着夜里霓虹的申城。
一瓶瓶啤酒下肚,伴着赵雷的那首《理想》,学长第一次在别人流露出心底的脆弱。
“小航,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真的唱到这里去了,”学长用手指着心脏,“刚毕业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满腔热血地要在这霓虹繁华,遍地有钱人的魔都出人头地,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拼出一片天。”
学长拿起手中的啤酒又闷了一大口,“这三年来,当我渐渐融入社会后,才发现原来即使勤勤恳恳地奋斗了数十年也不如投了个好胎!”
学长无声地一笑,自嘲而悲凉。罗航也抬头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被学长的情绪所感染,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口。
此时此刻,他知道学长最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安慰。
“这几个月房价又在涨,这个社会存在的阶层鸿沟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到无力。当爸妈即使将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却仍然没有能力帮我在魔都买房,为此而感到愧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他妈没用!”
学长用力地拍了拍罗航的肩膀,罗航注意到他的眼眶有几分发红。
“也不怕你笑,学长这回是真的认输了,不想再坚持了,家里的父母还在等着我回去。这往后啊,偌大的魔都就留给你们闯了。
无数年轻人像是着了魔一般涌向这里,可真正站住脚跟能有几个?小航啊,我看着你的现在,就好像是三年前的自己。可这次我是真的退缩了,而你比我有能耐,学长祝福你。”
印象里永远那么热情开朗、乐观自信的汉子,相信将来会在魔都出人头地的沈学长,竟然也有眼眶通红、心灰无措的时候,着实给罗航带来不小的震动。
魔都居,大不易。
在繁华大都市站稳脚跟曾经是多少年轻人暗地里发出的豪言壮语,背后却是令人叹不尽的心酸与咬牙坚持。到头来有些许人是志得意满,但更多的是黯然离去。去年年末时申城的房价又急剧上浮,让无数人望洋兴叹的同时,也让沈学长真正灰了心。
在父母的劝说下,沈学长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家乡发展。
这次的谈话对罗航触动很大,这两天罗航也在思考着来路与前程。
或许承认自己的平凡,像沈学长一样回家乡发展是一条不得不面对的归途。
罗航这才打算说下个月回家一趟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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