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四年十二月二十,长安,大雪。
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第四场大雪了,虽常说瑞雪兆丰年,但似今年这般两月下四场,一场下三天的大雪也叫人实在难过——年关将至,多少羁旅的行人就这样困在了半路。只是这难过也没传播到长安来,也或许来了,谁知道呢?
鹅毛一般大的雪落下来,有玲珑心的孩子将雪接在袖子上,灯下细看,竟也发现这大雪花是由许多小雪花团簇而成——晶莹剔透,灯光映照,小小年纪说不出什么锦绣辞藻,只觉得是美极了。
宽敞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偶有行人,也是拢了袖急匆匆地往自家赶。更夫巡完了最后一程,恨不得将那梆子随手一扔便跑,却也只恨恨地看了看那梆子,随意挂在身上,将冻僵的手拢进袖子里,忙忙的往家里跑,半道儿上大意滑倒,便忍不住脾气狠狠将腰间挂着的梆子一摔,骂骂咧咧地扶着腰走开。可没过一会儿,便又折返回来捡自己的梆子了——且不说自己还得重做,更夫丢失了梆子,轻则叱骂,重则问罪——谁知道这几天会不会有那个气儿不顺的小官小吏找了他撒气。
长安花街倒是热闹,明明是极冷的天儿,那些姑娘没穿多厚的衣裳,却也笑语盈盈,个个艳若桃花。花月楼这些年是越来越红火了。像是有了什么秘而不宣的约定,贵人们都往花月楼跑,痞子们也不敢来花月楼闹事。
掌事的人是常姑姑,按规矩其实应该是常妈妈了。只是她不爱楼里的姑娘唤她妈妈,轻者掌嘴,重者鞭笞——妓子轻贱,便是打杀了,无人出头也就无人理会——后来就没人敢唤她妈妈了。
除了挽月。
心情好了,挽月便一口一个“常妈妈”逗弄,不曾见过常姑姑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的受了。
楼里的老人说,若没有挽月,这花月楼早早就没了,挽月也不该是这里的人。再多,也就不肯说了。有次闲谈倒是被挽月听到了,挽月嗤笑——什么该不该,明明就是楼里的姑娘,再说也说不出来个千金小姐来!后来,谁也没见过说了这话的老人,像是楼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再后来,就没人谈论挽月了。
这整条花街的人都知道挽月,许多妓子都羡慕挽月——常姑姑对她百依百顺,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便是什么时候觉得心情不好闭门谢客也不见常姑姑不悦——须知曾有个清倌拒不接客,常姑姑也没管那姑娘才华容颜一等,第二日便成了最低等的妓子——挽月的恩客,都是挽月自己挑的人。
只是终究,妓子罢了。
此时挽月早早关了院子,才不去管前头那些你情我愿、千金买笑。今年冬天冷极了,挽月巴不得日日就在被子里裹着不出门。只是又舍不下前头姑娘们精心编排出来的舞蹈乐曲,亦舍不得那些个龟奴丫头几处淘来的零嘴儿——楼里的人大多是谁都看不起谁,哪里会巴巴的将东西送过来——她还是得自己去转一圈,便趁着还暖和的那一阵子溜一圈,然后早早关了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笃笃笃~”,嗯,这是妙枝又来敲门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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