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睡衣从质地到款式都不是她喜欢的,板正的像中年男人的品味。难道,她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弄得浑身鲜血吗?
楚司淼怔怔的看着遍布奚娮肩膀和胸口的红紫吻痕,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后颈窝。
那处肌肤滑腻依旧,只是夜里的寒气还未完全消退,有些微凉。但除此之外,指腹再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东西,本该种植在这里的标记没有了!
楚司淼急吸一口气,一把将瘫软的奚娮半抱起来。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撑着她的背,紧绷到极限的双臂死命将怀中的小人往胸膛里按。
“是谁,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沙哑颤抖的字节从楚司淼的胸腔里挤出来,还有锥心的痛蔓延至每条神经末梢。
不过二十天,短短二十次日升月落,却是沧海桑田,物换星移。楚司淼在此刻尝到了半生以来的最痛,肝胆俱碎,心魄皆损。
野兽般的啸鸣声在卧室里回荡,震得四壁地动山摇。奚娮仍沉沉的睡着,感受不到楚司淼穷尽心力都无法抑制的愤恨。他抱着的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她的心不知遗落何处。他既盼她能睁一睁眼,又望她不要醒来。
但无论多痛多伤都好,这些情绪只属于楚司淼个人。而在城市另一边的浦江分局里,有一群人的心情比他平静不了多少。
左栋站在办公桌前,攥着连忙音都消失了的座机听筒,还怔怔的像个木俑一动不动。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石化的副组长,恨不得他马上开口说话,又怕来的不是好消息。
最先破功的不是同为副组长的杜骢,而是暴脾气的关亚楠。她夺过听筒放在耳边听了听,吼道,“那边说什么了,你倒是讲啊!”
“失败了。”左栋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磨出一点声音,发泄的拳头随即重重落下,“柬方军队刚刚搜遍了,那山庄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从昨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23个小时。这是组织起一场跨国营救行动所需的最短时间代价,可公安部极力斡旋来的机会还是浪费了。段凡和宋格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片纸屑也没留下。
“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们身上的设备不是最先进的吗?怎么会暴露?我不信!”关亚楠急的猛拍桌子。这就算完了?一句找不到就结束了?中国警察在柬埔寨人看来就同蝼蚁没分别吗?
杜骢一把抓住关亚楠的手腕,隐忍非常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所有人原地待命,先冷静冷静。”
说完,他就把关亚楠拽出了办公室,“我马上要出发,你是在这里继续发火,还是回家帮我收拾几件衣服?”
“你……”关亚楠被他的说辞狠狠震惊了,看着他满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竟问不出话来。
“肖局布置了预备方案,如果今天找不到人,就把我派过去。边防那边已经组建了一支侦查分队,柬方会配合我们展开保密侦查。”杜骢抚了抚她的胳膊,简练的解释道。
“好。”关亚楠在短暂吐息后点头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前侦察兵也是唯一能胜任的人选,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杜骢抿唇笑了,又把她的手紧紧握住,“楚队应该这两天就能回来,你好好配合他和左栋。”
“快进去把工作交接了吧,我这就回家给你收拾行李。”关亚楠会意的颔首,又给了他一个坚定笑容,快步朝楼梯间跑去。
当杜骢忙着做行前准备时,在远离祖国大陆的某个地方,段凡刚刚挣脱强效镇静剂的掌控。
他仰躺在一张不算宽的硬板单人床上,视线范围内是灰灰的天花板。他撑着有些无力的手臂坐起身,浅浅笑意便攀上嘴角。
十天了,他和宋格终于前进一大步。这里不再是密林深处的吊脚楼,而是另一个完全崭新的陌生房间。
段凡又缓了缓精神,爬下床透过墙上唯一的小圆窗向外看。一望无际的黑水和隐隐浪涛声让他脑子里最后一丝昏沉消失殆尽。
“海?我这是到海上了?”他心里想着,又把耳朵贴在玻璃上。没错,虽然脚下感觉不到什么颠簸晃动,但这连绵不绝的浪卷声绝错不了。犯罪集团的老巢在海上,是一艘船!
在山庄里过的每一天都是循规蹈矩,人很容易会被重复不变的课程和劳作消磨的失去时间概念。但每三天一次的“测验”还是敲打着他,提醒他身负重任,不可迷失。
昨晚,包括段凡和宋格在内的七人被“导师”叫到一处,又对他们进行了一场“加试”。去之前,段凡就隐约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利用劳作时偷偷藏起来的几颗浆果在吊脚楼的木地板夹层里留下了情报。
果不其然,“加试”结束后不久,他和宋格就被命令去洗澡换衣服,然后被注射了针剂,醒来已经转移到了这里。
段凡稳了稳神,又转头去观察周遭事物。单人床、简易书桌、坐便器、洗手台。房间徒徒四壁,不像什么宿舍,俨然是一间牢室。
“NO.232,go to bed now.(232号,上床睡觉。)”命令声突然炸响,惊得段凡猛抽一口气。他寻声一看,原来门框上挂着扩音器和处于运行状态的监控摄像头。
他赶紧上床躺下,闭上眼睛默默的盘算。宋格应该也顺利进来了,但眼下的监视级别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利用睡觉时间商量对策。这座老巢又是在茫茫大海上,怎么才能将讯息传递出去是现在最要紧,也是最困难的问题。
凌晨4点,G市公安局会客室里坐着8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几人虽然身高胖瘦各异,但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银行现金中心经理。
半个小时前,他们被一通电话叫来警局。现在站在面前的除了一个接警员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个子男人。
楚司淼眼神凌厉的再次扫视过8位经理惴惴不安的脸,戴着黑手套的手伸进兜里,摸出一个小证物袋。
安顿好奚娮之后,他又去了几个地方。到南沙孤岛处理染血的洗澡水和毛巾,然后返回S市巡查了发现她的那处办公楼。之后又潜入110指挥中心机房,拷贝了全天监控。确定没有天网探头拍到奚娮后,他回了趟“云玺”,从保安口中得知她下午三点回过家。
大厦监控只拍到了她进门,但没有离开的影像。最后,他在主卧门口发现了她的挎包,找到了一把形制特殊的钥匙。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锁扣上印有粤字和一串数字。
“这是我们行个人保险柜的钥匙。”广通银行的经理马上认出了透明袋里的东西,紧张的汇报道。
“马上带我过去。”楚司淼收回证物袋,心里的猜测坐实,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奚娮果真来过G市,可接警系统里没有和她相关的报警记录。若她真是被人用了强又为什么不报案,这个疑问要通过这把钥匙解答。
“可是,这个点现金中心已经封闭了,要不等明天……”经理还没解释完,就被楚司淼渗人的冷眼盯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乖乖点头。
到达广通银行G市分行后,楚司淼把经理和管库员挡在门外,独自走进开辟有五千个柜位的存柜区。
他很快找到了编号对应的柜子,却迟迟下不去手转动钥匙。奚娮满身是血站在雪地里的样子,和身上的红痕又搅乱了他好不容易平息一些的心绪。这个柜子里存放的是什么,他猜不出,也不敢猜。
最小号的保险柜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扎眼的东西,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记忆卡,一个装有四支棉棒试管的密封袋,两支储存有暗红血液的针管,就是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