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去。
史进那里肯放,说道:“师父只在此间过了。小弟奉养你母子二人以终天年,多少是好。”
王进道:“贤弟,多蒙你好心,在此十分之好;只恐高太尉追捕到来,负累了你,不当稳便;以此两难。我一心要去延安府投着在老种经略处勾当。那里是镇守边庭,用人之际,足可安身立命。”
史进并太公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一个席筵送行,托出一盘两个段子,一百两花银谢师。
王进收拾了担儿。备了马,母子二人相辞史太公。
王进请娘乘了马,望延安府路途进发。
史进叫庄客挑了担儿,亲送十里之程,心中难舍。
史进当时拜别了师父,洒泪分手,和庄客自回。
王教头依旧自挑了担儿,跟着马,母子二人自取关西路上去了。
不说王进去投军役,只说史进回到庄上,每日只是打熬气力;亦且壮年,又没老小,半夜三更起来演习武艺,白日里只在庄射弓走马。
不到半载之间,史进父亲太公染病,数日不起。
史进使人远近请医士看治,不能痊可。
呜呼哀哉,太公殁了。
史进一面备棺椁盛殓,请僧修设好事,追斋理七,拔太公;又请道士建立斋醮,超度升天,整做了十数坛好事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满庄四百史家庄户都来送丧挂孝,埋殡在村西山上祖坟内了。
史进家自此无人管业。
史进又不肯务农,只要寻人使家生,较量枪棒。
自史太公死后,又早过了三四个月日。
时当六月中旬,炎天正热,那一日,史进无可消遣,提个交床坐在打麦场柳阴树下乘凉。对面松林透过风来,史进喝采道:“好凉风!”
正乘凉哩,只见一个人探头探脑在那里张望。
史进喝道:“作怪!谁在那里张俺庄上?”
史进跳起身来,转过树背后,打一看时,认得是猎户李吉。
史进喝道:“李吉,张我庄内做甚么?莫不是来相脚头!”
李吉向前声诺道:“大郎,小人要寻庄上矮邱乙郎吃碗酒,因见大郎在此乘凉,不敢过来冲撞。”
史进道:“我且问你∶往常时你只是担些野味来我庄上卖,我又不曾亏了你,如何一向不将来卖与我?敢是欺负我没钱?”
李吉答道:“小人怎敢?一向没有野味,以此不敢来。”
史进道:“胡说!偌大一个少华山,恁地广阔,不信没有个獐儿,兔儿?”
李吉道:“大郎原来不知。如今山上添了一伙强人,扎下一个山寨,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百十匹好马。为头那个大王唤作‘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这三个为头打家劫舍。华阴县里禁他不得,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拿他。谁敢上去拿他?因此上,小人们不敢上山打捕野味,哪讨来卖!”
史进道:“我也听得说有强人。不想那厮们如此大弄。必然要恼人。李吉,你今后有野味时寻些来。”
李苦唱个喏自去了。
史进归到厅前,寻思这厮们大弄,必要来薅恼村坊。既然如此便叫庄客拣两头肥水牛来杀了,庄内自有造下的好酒,先烧了一陌“顺溜纸”,便叫庄客去请这当村里三四百史家村户都到家中草堂上序齿坐下,教庄客一面把盏劝酒。史进对众人说道:“我听得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聚集着五七百小喽罗打家劫舍。这厮们既然大弄,必然早晚要来俺村中罗噪。我今特请你众人来商议。倘若那厮们来时,各家准备。我庄上打起梆子,你众人可各执枪棒前来救应;你各家有事,亦是如此。递相救护,共保村坊。如果强人自来,都是我来理会。”
众人道:“我等村农只靠大郎做主,梆子响时,谁敢不来。”
当晚众人谢酒,各自分散回家,准备器械。
自此,史进修整门户墙垣,安排庄院,设立几处梆子,拴束衣甲,整频刀马,防贼寇,不在话下。
且说少华山寨中三个头领坐定商议。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那人原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虽无十分本事。却精通阵法,广有谋略;第二个好汉,姓陈,名达,原是邺城人氏,使一条出白点钢枪;第三个好汉,姓杨,名春,蒲州解良县人氏,使一口大杆刀。
当日朱武与陈达、杨春说道:“如今我听知华阴县里出三千赏钱,召人捉我们,诚恐来时要与他厮杀。只是山寨钱粮欠少,如何不去劫掳些来,以供山寨之用?聚积些粮食在寨里,防备官军来时,好和他打熬。”
跳涧虎陈达道:“说得是。如今便去华阴县里先问他借粮,看他如何。”
白花蛇杨春道:“不要华阴县去;只去蒲城县,万无一失。”
陈达道:“蒲城县人户稀少,钱粮不多,不如只打华阴县;那里人民丰富,钱粮广有。”
杨春道:“哥哥不知。若是打华阴县时,须从史家村过。那个九纹龙史进是个大虫,不可去撩拨他。他如何肯放我们过去?”
陈达道:“兄弟懦弱!一个村坊,过去不得,怎地敢抵敌官军?”
杨春道:“哥哥,不可小了他!那人端的了得!”
朱武道:“我也曾闻他十分英雄,说这人真有本事。兄弟,休去罢。”
陈达叫将起来,说道:“你两个闭了鸟嘴!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只是一个人,须不是三头六臂?我不信!”喝叫小喽罗:“快备我的马来!如今便先去打史家庄,后取华阴县!”
朱武、杨春再三谏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