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绉平城的南城门外,亲手赠给林萧阳的那一块红色锦鲤玉佩……
“姑娘……”就在冷晴垂眸看着她手中那块红色锦鲤玉佩怔怔出神的时候,一道柔若无骨的女子声音忽地轻飘飘地飘进了冷晴等人的耳中。
然后,漫天绵绵阴雨下,冷晴和玄武以及站在冷晴身后的车夫,听见那道柔若无骨的女子声音用小心翼翼的语调,如此询问着:“姑娘可否将手中玉佩还与我……”
被这一声声柔若无骨的女子声音唤回神的冷晴终于从她手中那块红色锦鲤玉佩上抬起头,然后,循声看过去……
当先只见一柄残破的土黄色油纸伞被一只莹白如玉的素手撑着,破烂得只能堪堪遮雨的伞下,是一名发髻凌乱、脸色泛白,穿一身颜色灰沉朴素的罗裙,从头发到脸颊、从衣衫到裙鞋尽皆湿透的年轻姑娘。
不……不应该说她是姑娘——
因为衣衫尽湿的缘故,湿漉漉的衣衫从下至下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将她那窈窕的身段勾勒得一清二楚。而在那身湿衣下,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正无声地向在场的冷晴三人昭示着她已为人妇的事实……
虽已为人妇,但她的肌肤却如玉瓷般光洁无瑕,脸型如鹅蛋般圆润,不薄不厚的双唇因为淋雨的关系而微微泛白,琼鼻微挺,眉若烟柳,如黑曜石般的双眸,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真无邪……
然,她额间的一点朱砂却好似一朵盛开的曼珠莎华,给她纯真的面容平添了一抹妖艳,让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魄。
她,是寒星,被九国武林中自诩正道的人士所唾弃憎恶的幽冥宫圣女……寒星。
其实连寒星自己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沦落到被街头地痞无赖欺凌;沦落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沦落到,连她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都护不住的地步……
而寒星如今这般凄惨可怜的模样,却是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
话说,自当初和林萧阳江南一别后,寒星就在牡丹的陪同下回到了幽冥宫。
寒星原以为她在大梁国江南的所作所为那么隐秘,定然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是幽冥宫宫主也不可能发现的。但意外,却总是发生得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自打回到幽冥宫后,不,是在更早的时候,早在尚在返回幽冥宫的途中开始,寒星就一直有些食欲不振,基本上吃什么都吃不下去,尤其是那些带腥膻味儿的食物,真是一口都沾不得,清淡些的食物到还能勉强入口。
而除了饮食方面的变化外,寒星还变得格外嗜睡,基本上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寒星都是在睡觉睡觉睡觉……
彼时,寒星和牡丹还以为这是因为寒星身体变弱后,再加上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引起的不适,二人便也都未曾在意。
彼时,寒星和牡丹皆以为只要回到幽冥宫就好了,可谁曾想,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二人回到幽冥宫了,也未曾有丝毫缓解,反而越发严重起来。
彼时,碍于某些原因,寒星和牡丹始终不敢找幽冥宫里的巫医来给寒星诊治。
于是,寒星只能咬牙熬着……
于是,等到寒星和牡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一切皆已成定局——
寒星……怀孕了……
寒星活了二十二年,只和一个人做过那种事,所以即便不去想,寒星都知道她腹中那个孩子是谁的……
原本,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这对于绝大多数女人而言,都应该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可当这件事搁在寒星身上时,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了……
残酷的现实不但无法给予寒星像普通女人那样去感受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反而给予了寒星满心的忧虑与彷徨……
彼时,就在寒星尚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该绝望的时候,幽冥宫宫主就突然派人将寒星拿下,压到了幽冥宫宫主的面前……
即便已时隔两个多月,但寒星仍清晰地记得,在那个常年暗无天日,只能依靠腥红的火把照明的地宫里,高坐于宫主宝座上,戴着一张色彩斑斓的恶鬼面具的幽冥宫宫主赤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地死死地盯着跪在冰冷的地上的她……
彼时,明明四周站满了人,却静谧得诡异的地宫里,寒星听见幽冥宫宫主用她那嘶哑的声音朝她咬牙切齿:“寒星啊寒星!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本宫主还活得好好的,你就想要造反了是不是?别以为本宫主不知道芍药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的!本宫主不就是在你身边安排了个眼线吗?你用得着让本宫主连芍药的尸首都找不到吗?”
彼时,面对幽冥宫宫主的声声诘问,跪在冰冷的地上的寒星一脸的淡漠,冷冷地接过话头:“是宫主教导寒星,面对不忠于自己的人时,要狠得了心下得了手,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寒星只是将宫主的谆谆教导学以致用罢了,宫主如今却这般生气,莫非是认为宫主自己曾经教导寒星的东西都是错的吗?”
彼时,因为幽冥宫宫主脸上戴着色彩斑斓的恶鬼面具,所以没人能看清幽冥宫宫主的面部表情,但寒星却想,幽冥宫宫主应该是被气得不轻罢,否则怎么会只咬牙吐出一个“你”字后就哑了声音呢?
但彼时,寒星真正想的却是:还好,还好那个老巫婆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样……
但彼时,过了半晌儿后,幽冥宫宫主却又咬牙切齿地如此道:“芍药的事,本宫主可以不追究,反正不过一个下等贱婢罢了,自己不留神露了马脚怪不得别人,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寒星,你今日必须给本宫主交代清楚,你这身功夫,到底是怎么废的!若是你说不清楚,你就等着宫规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