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量修长,差不多与顾因一般高,年纪也相仿,圆脸长眼,下巴略凹,鼻头厚大,看起来稍显木讷,身着枣红锦袍,头带同色布冕,满面堆笑,对我们抱拳道:“在下湘王之侄韩今是,特奉王命前来迎接各位,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顾因往前一步抱拳道:“在下顾因,多谢韩兄。”
那韩今是脸露喜色,往前两步扶住顾因胳膊,打量一番,激动道:“顾兄竟是这般青年俊秀,难怪叔叔日念夜盼,若是蜀湘两国早日联姻,共抵梁军贼子,只怕蜀国也不会……”
说道此处,哽咽下去。
顾因面色平静道:“湘王殿下能记得小侄,在下已是感恩不尽。前事已尽,如今顾某只想与湘国上下一心,共抗梁军。”
韩今是缓一缓情绪,重重点点头,转向我们道:“这几位是?”
看向我时,眼中划过一抹惊异之色,转瞬而去。
顾因道:“都是这一路来助我脱身的朋友。”
再将我们一一介绍一遍,并不提我是阴阳家族的人,也隐瞒了李昱怀逍遥宗的身份。
韩今是逐个招呼,再指着大船道:“诸位请先上船,我们再行详谈。”
大船那头已放下绳梯并木艇。
顾因看看我,对韩今是抱拳道:“多谢韩兄好意,不过,良姑娘有伤在身,不宜挪动,我们就留在此船,跟随韩兄大船入城就好。”
韩今是闻言一愣,打量着我缠着纱布的胸肋处,旋即恢复笑容道:“当随顾兄的意思!那在下也在这里陪着顾兄吧。”
李昱怀客气了几句舟小地窄,招待不周,再走到前头,往船舱中弯腰一揖,道:“韩兄请。”
顾因与韩今是并排往前走去,我与闵秋跟随其后,刚到舱门口,忽听得“砰!砰!”连声巨响在身后响起!
一阵强大的气浪朝我们扑来,整个船身一晃,幸好闵秋及时伸手相扶,我才得以站稳。
一回身,刚才还好好的大船瞬间笼罩在黑烟之中,船上人影闪烁,尖叫声哭喊声四起,烟幕下火影憧憧!
韩今是与顾因从舱中扑出,皆是面如土色。
“火药!而且不是少量的火药!”李昱怀沉着脸叹道!
对于湘国来说,这是多么惊天骇地之事,在迎接贵客的官船之上,竟埋伏有炸药!岂不是在眼皮子底下拔毛?
此时那黑烟往上升去,甲板四分五裂,可见船腹中一个黑窟窟大洞,窜出丛丛火苗。
那火药是藏于舱下的。
韩今是双手拳头紧握,额筋浮胀,横眉怒目,咬牙切齿道:“竟是暗算到我门口来了!”
顾因眉头紧簇,道:“都是在下不好,差点连累韩兄。”
韩今是一扬手,止了他的话,道:“顾兄万勿有如此想法,如今你与韩家,已是一体,冲谁来又有何区别?还怪我们防范不严,竟连这等眼皮子底下的阴谋都未查出!”
闵秋淡淡道:“必是有内奸,韩兄回头,还得请湘王好好排查排查,梁军渗进湘王身边的人,想必不止一两个。”
那船还在烈烈燃烧,有几个幸运跳入水中的,朝我们商船游来。
李昱怀看着韩今是道:“想来逃生的人中有韩兄想找的人。”
韩今是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都救上来,我一个一个审。”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传来,我还愣愣地看着火海发呆,若不是因我之伤,我们此时应该刚到那官船之上,如此恰到好处的爆炸,玄之又玄。
是梁军吗?还是,潜伏在暗中的其他敌人?
那卦象,险中之险,就从这迎接的礼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