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那半截手指的玉匣子供奉在了尚书省盛放历代皇帝圣旨符节的地方,亲西唐派的魏元忠实在忍不住长叹一声:“这长安的天要变了!”
就在魏元忠感慨时候,冷不防尚书省宰相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仅次于魏元忠地位的仆射裴炎忽然是惊慌的跑了进来,急促的就询问起来。
“太后今日突返太原省亲祭祖,车驾已离长安,此时魏公可知?”
“不是裴公发出的圣旨吗?”魏元忠以更加惊愕的语气反问道。
面面相觑了半天,两个政见不合的宰相倒是惊人一致的整齐一拍大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前脚西唐皇帝鬼迷心窍一样丢了长安,非要去关东,江南巡视,后脚最为摄政,整个长安的最高实权人物王蔷也是撇下朝政,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莫非真不把这长安当成权利之巅了?
…………
浑然不知道自己任性一回,让两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宰相忙乱成了一团,李捷的车驾依旧一如既往的按照计划前行着,只不过不是往东,而是先折向西方,与薛礼,苏定方屯驻在礼泉的二十万大军汇合,同时出行前李捷还要拜别昭陵,同时蜀王李愔也是要就此返回益州,两兄弟要在此处作别。
正事上武媚娘绝对是一丝不苟,抵达礼泉县之前,几个后妃已经将爽陆牌收了起来,同时整理好了妆容,在礼泉县,萧蛮儿又是亲自选的猪牛羊三牲,第二天一大早,跟随着李捷上九嵕山,将牺牲祭祀在了陵寝前。
西唐礼部侍郎写的一片长长悼词被李捷亲口朗诵出来,按照礼制诸人大礼参拜了九次,连已经称帝的李捷都不例外,仪式进行了一个上午,中午草草用过了些素斋之后,下午武媚娘等后妃又是尽女眷之孝,带着宦官宫女亲手修补着昭陵地上陵寝。
李捷李愔两兄弟,则是又返回了祭祀的享殿。
满面尽是严肃,李捷背负着双手,端详着享殿上享受香火供奉的李世民画像,久久而不语,端详着他的背影,李愔也是看的出神。
从小到大,李愔总有种错觉,他才是弟弟,这个比他小好多岁的老十才是哥哥,不论什么时候,李捷所做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就连现在也是,直到现在,他还在为李捷几天前做出的决定震撼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久,他才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老十,这长安,你真要……”
“母妃和三哥还是不肯下青城山,来见我一面吗?”
李捷忽然的反问让李愔明显窒了下,旋即赶忙无奈的晃了晃他那胖脑袋。
“三哥回信,母妃说她已经一心向道,再也不愿过问世间的纷纷扰扰,三哥倒是个假道士,听说他还和山上的道姑发生了点什么,不过母妃不动,三哥也不能下山。”
从去岁李捷入长安开始,一直到如今,杨妃都没亲自来见李捷一面,也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甚至连李捷的信使都不愿意去见,李捷倒是理解杨妃,她出身前隋宗室,在隋朝灭亡,东都沦陷时候饱尝了国破家亡的痛苦,杨妃对权利的你争我夺是彻底的厌恶了,怕了。
历史上,房遗爱谋反案发生后不久,杨妃也因为两个儿子相继被牵连,一殒命一流放,心力交瘁,短短时间内撒手人寰,这个时空有了李捷,两人非但没有事,还把皇帝李治差点从皇帝位置上掀下来,却也再次令杨妃更加恐惧与厌恶长安这个权利之巅,十来年,她一直在青城山求道,甚至一年前,真的出家道观了,三兄弟中,李恪一直负责尽孝,他其实有才华,也有些小的野心,希望能在大唐政坛上留下一笔,可杨妃不动,他也不能动。
理解是理解,自己千里迢迢从世界的另一端杀回来,夺取了难以想象的霸权,可两个至亲的人却不能来分享,这种落寞也是可想而知!这件事也是李捷一只耿耿于怀的。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李捷忽然伸手从灵坛上取过一滩祭祀用的酒,先是自己猛地灌了一口,旋即在李愔惊骇的注视下将剩下的酒全都撒在了灵位前。
双眸死死的盯着李世民画像,踉跄着的李捷喃喃问道。
“这一切,是否也在大父你的计划之中呢?”
出行的祭祀一直进行了三天,第四天,汇合了从河中都护府带出来的全部兵力,浩浩荡荡的西唐大军再次踏上行程,奔着函谷关另一面的关东中原行进而去。
第三辆辒辌车上,车窗忽然被拉开,一束刚折下的樱花被李捷随手抛出了窗外,对着远处似乎朦胧可见的巨大长安城轮廓轻轻摆了摆手。
“长安,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