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雅看见镜子里,自己点了头。
那情态令她有一瞬的怔愣,双颊淡米分,嫣红的唇低头轻抿着,像昆曲里闺门旦的扮相,三分含羞三分带怯。这个发现在一瞬间冲击了她的大脑,迸出一股热流烫熟了耳根。
聂非池用他微凉的指尖拨了拨兔耳朵,压低了声音:“有这么不好意思?”
江怀雅霍地转身,崩开领带夹,恼羞成怒地把他的领带拽出来:“你给我下来……”
靡靡的月色落在柔软的床上,浴室里亮着取暖灯,传出沙沙水声。
分明在自己家里,他们却只能相视一眼,默契地不说话。
聂非池被她隔着半根领带拉着走。他身量长,下楼梯的时候不得不弯腰曲髋,刚愈合不久的脊椎承受不了长时间的弯曲,隐隐作痛。江怀雅走在前头浑然不觉,步子和背影都透出她的气恼羞愤。他笑着引而不发,等下到最后几节台阶,才突然将人拉回来,一把抄起往浴室走。
江怀雅吓得揪紧了他的衣肩,半点不敢挣扎,直到被放上洗手台。
她心有余悸地倚在镜面上,机警地把手从他颈后抽回来,紧张兮兮地捉住他的手腕:“你疯了?我这么沉,万一旧伤复发怎么办?”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单手把领带解开,并着正装外套扔进脏衣篮。
“还没这么容易。”
“那也要……”
小心。
她想说。
但聂非池把她的手束在了身后,倾身贴上了她的唇。
江怀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伸长了脖子迎合他,却被他俯身压了回去。他的气息里有淡淡的酒精味,是婚礼特调的果酒,他喝得不多,只有隐秘的甜,余味回甘,牵扯着她的意犹未尽。嗜甜的人总是不满足于清淡的甜味,她挑弄着他的舌头,突然觉得结婚也不错。她想吻他被甜酒浸过的唇齿。
思绪飘飞着,他已经除掉了她裙下的遮拦,隔着一层布料和她相抵。
挺括的硬质西裤带来粗粝的刺激感,她朦朦胧胧地从热吻里清醒过来,含混道:“你自己……”
他没反应,甚至带几分侵略性。江怀雅在心里恨恨地咬了咬牙,手指搭上他的腰扣。
三两下屈辱地解开,他说出了她没出口的那句小心,然后不加犹豫地与她嵌合。江怀雅的手还没安放好,一下失去重心,猛一下磕向镜子。他及时垫住她的后脑勺,闷哼一声。指节仿佛被敲碎似的,痛觉连着心脏抽搐,加深温存的快意。
江怀雅有他手心缓冲,仍然撞得七荤八素,回过神来哀吟一声,跌跌撞撞地撑住磨砂台面,一手攥紧了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那只手,目光好像在问他疼不疼。
她看向他的眼神湿润,是牛奶般的质感,有一种纯质的丝柔。
聂非池忍不住吻了她的眼睛。
和她相处起来总是温温绵绵,很难沉湎进纯粹的欲`望里。他起落了几下,将她扶起来些,把叠在一块儿的礼服裙垫在她身下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凉么?”
江怀雅双腿交缠在他腰后,摇摇头,“你很暖。”
她柔软的小腿肚搭着他坚硬的髋骨,冲他恶意地笑。
聂非池侧身咬了口她的嘴唇,嘴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旷了大半年,他和从前也不太一样。
长时间的病榻生活和脆弱的身体把他性格里尖锐、沉郁的部分都磨去了,他在这种事上显得更有耐心,因为确定了她的心意,也更游刃有余。
聂非池保持着缓而深的频率,手掌在她身前揉弄。小一号的礼服裙把她胸前勒出两道平行的红痕,他手掌拢着她最绵软的地方,拇指有意无意地按在上面那道红痕上,江怀雅早已麻木的皮肤在他手下又恢复知觉,又麻又痒。聂非池不知疲倦似的,指尖抚弄着她肌肤上微凹的浅沟,掌心感受她情动时的凸起。她的身体似峰峦,将起伏连绵的山色都奉献给他。他不禁加快了动作。
江怀雅双臂搂住他,脸颊随着震动在他肩胛磨蹭,意识支离破碎,然而一个念头却渐而成形,像一个透明的胚胎,漂浮在她混乱的脑海里。
那个念头模糊却明亮,她闭上眼,好像能看见它在泛着柔和的光。
“聂非池……”她喉咙里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他嗓音沙哑:“什么?”
江怀雅勉强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呢呢喃喃的,音尾又轻又飘,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他正了正彼此的姿势,呼吸声清晰可闻:“累了?”
“结婚吧。”
突然静寂。
“我们结婚吧。”
聂非池愣了好半晌,太多情绪涌入胸腔,炙热的,炽烈的,浓过情`潮。他喉咙仿佛被烧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子里好像被谁按下了自动播放键,许多回忆一幕幕打马而过。他将她抱起来,紧按在墙,有些急切,也有些狼狈地收场。
他花了十几秒理清这个情`欲的世界和现实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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