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娜眼中的恪文,像是一个蜡纸包裹的小人儿,又薄又脆,仿佛一戳就破,虽是病弱之躯,却分明透着健朗、卓然之气。现在,羽娜对这个蜡纸小人儿的认识又进了一层,原来她也曾有过灰暗的过往。
“你当时多大?”羽娜摸不准怎么安慰恪文合适,只好问了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
“十四。”
羽娜想说“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可转念一想,这种话没有必要对恪文说。别人可能需要旁人的安慰同情,但恪文好像不需要,她总是在想要怎么迈出下一步。
“葬礼结束我就回来了,一直呆到现在。”恪文自己往下说道。
“是学院让你回来的?”
“不,是我母亲逼的。”恪文再次苦笑一声,今晚她苦笑的次数出奇得多。“我不是才说了嘛,我没有选择。”
这夜恪文早早上床熄灯休息,未如往常般守在窗前等待卫永真出现。她要睡个好觉养足体力,争取明晚能够有体力出门,抓住离开农场前最后一次机会跟上卫永真,破解铁围栏破洞之谜。
恪文想起她和羽娜,两人都活在矛盾与悖论之中。恪文有羽娜艳羡的机会接触认识众多优秀的男士,解决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但她也因此失去了人身自由;羽娜似乎被生活所苛待,道路遍布挫折荆棘,可她至少能自由地离开。
而决定两人不同命运的,只在于是否拥有一个健康的子宫。
第二天起来,恪文惊喜地发现头没那么重了,四肢也可以自如活动。尽管知道这只是吃了感冒药后暂时的缓解,凶猛如山崩的病势还在后面,恪文依然觉得兴奋。一天的缓解对于她来讲足够了。
明天晚上,恪文的禁闭结束,理应离开农场回到自己的住所。她的住所位于居住区的中部,离卫永真的屋子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到时候她不可能再半夜专程赶过来,何况夜里没有电车,颂薇也会起疑心。因此,今晚可以说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恪文趁没人注意,偷偷地跑出了门。严格来说,关禁闭的她不能走出农场地界。不过此时正值周五上午,大家要么在上课,要么在为晚上的餐会紧张地准备,没人会跑到这个犄角旮旯来查看她是不是老老实实呆在屋内。
她一溜小跑出了农场,瞧着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也听不见有电车开来的声音,便放心地向北走去。到了分界线的围栏,围栏一眼望不到头。同时,她还发现离这十几米的地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红色醒目的大字写着:
“前方军事禁区,禁止进入。”
这样一块牌子让恪文想起小时候看的电影里,那些关了怪兽外星人的秘密机构。她心中还是悬着那个疑问,在天鹅岛这个依学校而立的岛上,划出一个军事禁区的意图究竟何在?
沿着围栏向破洞的方向走,恪文打算中途找一处作为晚上蹲点的地方。从屋子里到小路上的破车内,她试图离卫永真更近一些,便于追上她的步伐。无奈此人活像只野兔,跑起来脚底像抹了油。以她的速度,恪文只怕是在她家门口守着也跟不上。只有在必经之路上预先守候,才能成功追上她。
恪文选择了离破洞很近的一处灌木丛。这几天月光明亮,灌木丛可以为她提供遮蔽,不被卫永真发现,且位于小山坡之上,对坡下的情况一览无余,就算今晚阴天没有月光,也能通过听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来判断是否来人。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块大石头,可以做个板凳供恪文休息等待。
翻过小山坡再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就是破洞所在的位置。恪文往破洞走去,打算在途中再找一棵大树,作为观察卫永真行动的屏障。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太小心翼翼,但是手里揣着仅有的一次机会,怎能不追求细节,力求不出差错呢。
刚翻过山坡,恪文一惊,立即弯下腰,躲到一棵树后面,望着破洞的方向——
她看见有两个士兵正在破洞前站着。
第一个在脑袋里冒出来的念头是:不要被他们发现自己是从农场偷跑出来的。恪文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禁哑然失笑。他们怎会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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