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大惊,脱口而出道:“父亲,您此言何意?”
侯君集眼中一狠,忽然负手离开书房。
他临走之前看了女儿一眼,竟然不做任何解释,只是淡淡苦笑一声,大有深意道:“海棠吾女,为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
声音萧索,渐去渐远,此时正是日上三竿,冬日阳光弱弱射下,在他身后拖着一条略显疲惫的影子。
海棠茫然站在书房之中,好半天才忽然惊醒声,大叫道:“不好,父亲这是要去杀人……”
天牢杀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死士猛冲,用人命硬堆出才行。
李承乾要做蠢事,侯君集却被绑上战车,为了能让太子争到皇位,他只能豁出去硬来。
韩跃之妻若死,再施展一番刺激手段,到时韩跃必反。
如若韩跃不反,那么他还有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能够成为兵部尚书,侯君集并非浪得虚名。
海棠是个刚烈的少女,偏偏刚烈之女一般都心性善良,她在书房里呆呆半天,也不知忽然下了什么决心,竟然匆匆离房而去,一路直奔家中圈养飞禽之所。
片刻之后,一只海东青冲天而起,两翼展开盘旋天空,随后一路飞向北方。
如果有目力极强的人纵眼观看,也许会发现这只海东青的雕爪上捆绑着一个竹筒,上面隐约写着一行娟秀小字:李靖伯伯代收,急转泾阳侯亲启。
落款两字,依稀海棠。
……
……
今日的大理寺好生热闹,东宫太子突然摆起车架,直接将大理寺的正门给堵了。
大堂之上,大理寺卿裴矩懒洋洋坐在主位之上,老头似乎有些睡意朦胧,不断仰天打着哈欠。
李承乾脸色有些发青,语气冷硬道:“裴寺卿睡好了没有,孤王让你升堂问案,你说年老力衰要休息。本孤体恤老臣让你小憩了半个时辰,为何到现在还拖着不升堂?”
“太子急个什么劲?老夫这不是升堂了么?”裴老头打了个哈欠,扬起枯手颤巍巍一指下面,笑眯眯道:“你看,两班衙役都已站好,这还不算升堂?”
“既然升堂,为何不带犯人?”
“犯人,哪里来得犯人?”裴老头撇眼看了看李承乾,语带不屑道:“太子还是年轻啊,让老夫教你一教,依照我大唐律法,凡未定罪者,皆不算犯人。”
老头年高德劭,曾历两朝四代,他和李世民说话都敢打哈欠,对太子语带不屑又咋样,谁敢动他不成。
李承乾强忍怒气道:“就算不是犯人,那也是嫌犯。泾阳侯之妻偷盗虎符,此事涉及谋逆之举,本太子不得不查。”
他其实也很聪敏,早就看出来裴老头存心保护,当下猛然转头大喝,冷然道:“来人啊,带疑犯上堂……”
古代律法森严,一旦犯人上堂按例先得打杀威棒,这就是李承乾的目的,也是裴老头拖延的原因。
两班衙役面面相觑,每一个人动脚去带人。太子的属下对视一眼,元邺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尔等没听到太子之令乎,小小衙役也敢枉顾君上,着实该杀。”
太子是国之储君,地位仅次于皇帝,确实可能称为君上。
李承乾趁机大喝,厉声道:“还不速速去带犯人,尔等目中无君乎?”
啪——
一声惊堂木响,两班衙役还没动作,裴老头先一脸大怒,指着李承乾喝道:“太子目中有老夫乎?此乃大理寺正堂,老夫乃大理寺正卿,朝堂之事老夫不管,但是进了这个门老夫说了算。实话告诉你,想提泾阳侯之妻过堂,你今天想都别想。”
李承乾也大怒,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喝道:“今日本太子倒要看看,是你这个大理寺卿有权,还是本太子有权。本孤麾下何在?大理寺衙役尸位素餐,咱们自己动手去天牢提人。”
“得令!”一队甲士高声答应,转身霍霍而行,分明是直奔大理寺天牢。
“大胆!”裴矩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老头手指颤颤指着李承乾,勃然怒道:“太子越俎代庖,眼中还有陛下订立的规矩么,大理寺由老夫坐镇,你安敢私自提人?”
李承乾森然一笑,冷冷道:“本孤正是守规矩,所以才有权提人。”他猛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嗤笑道:“裴大人老眼昏花不妨仔细看看,这是孤王的监国金令。”
裴矩登时一怔,徒然坐回椅子。
监国金令,持之可管天下之事,除了李世民不需奉从,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反驳。
李承乾动用此令,显然是铁了心也要升堂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