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朱雀大街,号称世家贵族扎堆,国朝勋贵们的府邸也大多在此。
顺着大街由北向南行走,有一坊名曰长乐坊,此坊距离皇宫只有数百步之遥,坊中的住民多为国公,秦琼的府邸也坐落于此。
朱门大院,彰显武风,秦琼之宅占地约三十亩,门口高高悬挂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亲赐翼国公府,字体镶金,银钩铁划,赫然出自李世民亲笔所书。
秦琼为人忠厚不善交际,平日里翼国公府也就比较娴静,然而今日可有所不同,但见前院后院到处鸡飞狗跳,一个年老的管家带着哭腔直奔后宅,边跑便喊道:“不得了啊,咱家小姐被裴矩拿进了大理寺……”
罗静儿从小丧父,几乎是在秦琼府邸长大,府中的下人们特别喜欢这位外姓姑娘,皆都亲切称呼她为小姐。
片刻之后,后宅主院。
一个满脸英气的中年贵妇猛然踢开房门,大声喝道:“静儿怎会这样,她不要命了吗?裴矩老儿也不可理喻,安敢拿下我家小囡囡,该死的,别人怕他是四代元老,本夫人可不怕他。速速取我披挂,老娘要去大理寺天牢把静儿抢回来。”
这话够虎的,一言不合就要取披挂,口中称呼也是一连三变,刚开始自称我,接着又称本夫人,转眼之间就自称老娘。
从这语气不难推知,此妇正是秦琼之妻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手下大将张宣之女,别看她名字气的秀气逼人,其实却是天生一身神力,当年天下排辈十八条好汉,张紫嫣曾经和李元霸交手三十招不败,若非她是个女流出身,好汉排名还真没秦琼什么事。
“愣着干什么,速速取我甲胄过来……”张紫嫣又是一声厉喝,猛然将外身的贵妇长袍一脱,这便是要准备披挂上阵了。
几个下人一脸苦涩,相互对视一眼,期期艾艾不愿动身。
表小姐偷虎符犯下大错,她前脚刚进大理寺,您这后脚就杀气腾腾去抢人,先不说大理寺卿裴矩好不好惹,光是这种行事风格就要火上浇油。
没办法,装作听不见吧,劝是不敢劝,只能硬拖着等她消气。
自家主母脾气太暴躁了,这几年按说已经削减不少,想不到今日又被表小姐的事情给撩拨炸了。
张紫嫣脾气确实暴躁,但是她有暴躁的资格,当初她曾跟着长公主建立大唐娘子军,一路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如果她拥有男儿之身,定然也能位封开国国公。
主母发火,下人们不敢劝,但是府中有人敢劝。
但见主宅被踢开的房门人影一闪,又一个贵妇缓缓走了出来,下人们连忙拱手施礼,口中皆尊称主母。
这贵妇叫贾氏,年纪比张紫嫣稍长,最主要的她是秦琼正妻。
“妹妹,快压压你的火气。”贾氏一把抓住张紫嫣,开口叹息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刑罚重地,不但建有重犯天牢,而且也押着秋决之犯。满朝文武谁敢去那里惹事,你竟然想去抢人,这不是自找麻烦?”
贾氏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意味深长道:“如今大唐立国已经十余载,再不是当初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凡事要讲究规矩,不能说抢就抢……”
“可是静儿被抓进了大理寺。”
“不是被抓,而是投案……”贾氏突然开口阻拦,压低声音道:“妹妹你不要犯傻,有些不利自家的话万万不可乱说。”
她看了一眼左右,继续叮嘱道:“记住了,等会进宫你什么话都不要讲,一口咬死咱家娃娃是自主投案,千万别说是被抓的。”
张紫嫣一呆,茫然不解道:“进宫?为什么要进宫?”
贾氏一脸无语,谆谆教诲道:“静儿之事无人可解,想要保她唯有进宫。此事咱俩必须分工而行,我去后宫找娘娘,你去朝堂见陛下。”
“我去找陛下?”
“不错!”贾氏郑重点头,小声道:“妹妹你有大唐军功,赐有入朝面圣之权,所以你直接去找陛下,记住了千万不要耍横,见面什么话都别说跪下就哭,不管陛下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
张紫嫣怔怔道:“光哭就行吗?陛下雄才大略,他最看不起软弱之人。”
“你傻啊!”贾氏一拍脑门,无奈解释道:“当初乃是争霸天下,陛下自然不喜软弱之人,现在他做了江山当了皇帝,自然更重部旧之情。你听姐姐的保证没错,上朝就哭自己可怜,说自己跟着长公主打了十几年仗,结果落了一身病根,膝下连个孩子也没有。”
张紫嫣扭捏道:“这不是让我说谎么?我当年征战从无败绩,哪里落了一身病?我现在还能一拳打死犍牛……”
“没病也要说有病!”贾氏终于忍耐不住,气怒喝道:“你还想不想救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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