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任笙读大二的时候丢过一部手机,发现手机丢了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给自己的号码打电话,然而对大多数丢手机的人来说,这件事的结果无疑就是关机或者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当代人丢手机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更何况自己属实切身体验过其中近乎抓狂的无奈滋味,所以对这部价格不菲的手机,任笙当真就是没有一点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私心的。
然而——
任笙接起电话,并没有来得及开口。
“你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地传入任笙的耳朵,非常不友善的语气。任笙皱了皱眉,将被风吹散在脸颊上的短发掖至耳后,尽量使自己礼貌地应话:“您找哪位?”
电话里讪笑一声:“小姐这是你手机么?”
被中年单身主管教育半天的任笙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她已经意识到这个男的大概就是手机的失主,可是对方这种“你偷了我手机还敢接电话”的态度令任笙再也礼貌不起来。“不是。”
“我现在在景瑜路派出所,你把手机送来吧,这事就结了。”彼时的何岳还并不知道之后的自己会跟这姑娘扯上那么多瓜葛,不然的话,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想办法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是如此容易,只要她语气稍缓地跟他说明这部手机是她乘出租车时在后座位捡到的,原本她也是打算要主动还给失主,只不过因为上课所以耽搁了。
可是任笙并没有这样跟他讲,因为她觉得对方这种“自己生活在粪坑里就以为全世界都是厕所”的愚昧体质真的是讨厌透了,更何况他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让她把手机送去警察局,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堵么。
任笙不慌不忙地开口:“我现在必须回瑜大跟导师修论文,您不忙的话就来瑜大拿电话吧。”没有继续跟他浪费口舌,讲完这一句,任笙便挂断了电话。
派出所内,何岳握着跟警察同志借来的手机,一脸难以置信的帅气蒙圈相,她居然挂了他电话。
“何先生,”跟何岳耗半天的警察同志显然已经濒临失去耐性的边缘:“你如果仍然证明不了你的身份我们只好暂时将你扣留在这里。”
何岳从兜里掏出护照往桌子上一扔:“那您说我该怎么跟您证明何岳是何岳?”
警察拿起护照里面外面看了两眼,然后郑重开口:“当事人脸上的红酒是你泼的,订婚蛋糕是你砸的,你说自己是当事人男友,可调查看来当事人根本不认识你,那么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现在放你离开又去公共场合制造混乱怎么办?”
警察同志那一句“调查看来当事人根本不认识你”彻底将何岳凌迟完全,面子里子都丢的相当干净。
顾青茉脸上的红酒就是他泼的没错,说他渣男娘炮没有度量什么的完全都无所谓,除了泼她一脸以外,此次不远万里打着飞机奔赴回来也实在没有其他愿望。至于五六层的订婚蛋糕,也确实是他顺手砸的,没办法,看着实在碍眼就只好砸了。可是有一个错误他必须要纠正警察同志,那就是,这一切一切的不文明行径,都是在顾青茉腆着脸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何岳之后发生的。
“您一定要明白一点,”何岳竖起左手食指,休闲衬衫的领子微微敞开,额前的棕色刘海随性散落,左耳垂上有钻石的光芒隐隐闪现:“是她先说不认识我,所以我才泼她红酒砸坏蛋糕的。”
警察同志用食指关节敲敲桌面道:“有什么区别?还不都一样是在公共场合制造混乱?”说着警察同志将何岳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护照深深怀疑地斜着眼睛开口:“这本护照不是作假的?你有二十七?我看也就十六七,不好好读书胡作什么,赶紧联系你家长过来一趟吧。”
何岳砸吧砸吧嘴,无语了好一阵。
“同志给我支烟。”总算考虑到警察同志这也是夸他年轻呢,原本心情就已经很不好的何岳决定不与人民公仆计较。
岂料,刚正不阿的警察同志却炸了:“我读高二的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要敢这样我一天抽他八顿,都是惯的,也不知个天高地厚不识个好歹!抓紧让你家长过来!在这教育完领回家接着教育!”
何岳黑了脸,也懒得继续解释年龄问题,强忍怒意道:“我手机被个女的捡去了,她他妈的……ohsorry,要是不还回来,我上哪给你联系家长去,我他妈的……呃sorrysorry,我都得吃这儿住这儿。”说完何岳又大仙附体一般地预言补充一句:“她当然不会还,傻.逼捡了东西才主动还!呃真的很sorry……”
警察的脸色也黑了,他强忍住去狠抽这个“十六七岁问题少年”的想法,努力和颜悦色地对何岳教育道:“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戾气,我们这个社会是非常温暖的,听叔一句话,少玩英雄联盟dota那种杀人游戏,别说你们这帮没有定力的小屁孩,有时候叔玩起来都热血上涌,碰上坑货也忍不住想爆粗口。”
何岳已经不想跟这位脑洞大开的警察同志继续交流下去了,因为根本没有办法顺利交流。
“我给她打个电话,让你看看咱们中国人民的素质。”警察同志拿起手机,然后点开通话记录把刚刚何岳拨出的那串号码又呼叫了一遍,在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间里,可爱的警察同志仍然不忘言传身教地感化这位“十六七岁问题少年”:“你放心孩子,对方刚刚既然接电话了就代表人家根本没有想私吞的打算,你这手机如果要不回来那算叔的,我给你买个新的。”
(二)
当那一部捡来的手机再次响起风骚的音乐声时,任笙正打算离开培训中心赶回瑜大去找导师修改论文。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任笙站在培训中心的正门口,打算等雨稍稍小一些就跑去对面的公交站点等车,拿出那支拾来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仍旧是刚刚那个十分不友善的电话号码。
任笙微微蹙眉,本不想再接,奈何这歌曲长的十分执着,一遍又一遍,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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