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忘了她。
是呀!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仵作,怎能给他留下印象。随之她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始终让她难以忘怀的往事,嘴角溢出苦涩。那年她顶替病重的父亲女扮男装接替了仵作这份工作,以尸破案,却遭到知县的蔑视和质疑,唯独他,肯破例信她,甚至愿意替她做担保承担责任,让她有机会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在衙门里崭露头角。她明知道,他不过是一时好心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仍是忍不住的陷了进去。每每坚持不下去时,她便会想起他豁达的笑容和神色中的坚定,以及对她的鼓励,不知不觉,竟是坚持了三年,从最初为了赚钱给爹看病,到现今,真正的从工作中找寻到自己生活下去的价值,全是因为有了他。
可是樊华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三年,而他也彻彻底底忘了当初卑微懦弱的她。
樊华黯然神伤的挣扎起床,她有任务在身不好多待。这份大恩不知何时能报答,还希望武小将军不要在忘记她。不知出于何种思量,樊华扯下衣边,咬破指尖,写道:“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樊华必不相忘!”
她将布条放在枕边,整理了下因她而凌乱的床铺,趁四下无人钻出屋子,翻身上房,本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却未曾想,一道清喝袭来,“来者何人,鬼鬼祟祟的,报上名来!”
随即一道利风扑面而来,樊华脸色煞白,她武功并不算高深,只是习了轻功,当下避让不开,闭着眼认命的想要硬撑下这一招。
疼痛没有降临,反倒是她被人完全的抱在怀中,炽热的胸膛让她心跳猛地加速,再一睁眼,那双清亮的瞳眸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人。
“小将军……”她喃喃的唤着,双手握紧他的衣襟,总觉得有几分脆弱的想哭。
武暖冬环臂站在房顶,左右是她的哼哈二将,咳咳,自家两相公。武夏至单臂搂着小官差,实在不明白自家妹子怎会出手如此重,若不是他挡的及时,这娇娇小小的男娃非得一招毙命不可。
他挠挠脸,本想推开怀中之人,可一低头,见她吓得眼睛都红了,一时有些不舍,冲着妹子讨好一笑,“暖暖,是这小官差惹你不开心了吗?她受了伤,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尽管跟哥说,拿哥出气!”
樊华这才回过神,腾的看向对面,在那绝色女子促狭的对视中,脸色大红的赶忙从武夏至怀中退出,噗通单膝跪下急切的说:“是我不好,有什么事请郡主怪责与我,跟小将军没干系。”
武暖冬也被吓了一跳,她很少以权谋势,没怎么被人跪过,真有几分不适应。更何况眼前这少女眼底的情义浓厚,自家二哥也未必对她没有情,怎好让未来二嫂跪她,忙忙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怎知武夏至比她快了一步。
武夏至紧蹙眉头,总觉得这个看似卑懦,骨子里却透着坚毅的小官差有些许眼熟,见她下跪亦是有点不舒服,展臂将她拉了起来,重新抱在怀中,“不必行大礼,我妹子没那些俗事。我看你伤未好,何必要走?”随之对着武暖冬抬抬下颌,“暖暖,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会儿过去找你们。”说完,利落的跃下房顶,回了他的院落。
“这算不算重色轻妹?”武暖冬嘟着嘴巴,狠狠的朝武夏至的背影翻了两个白眼。
罗玉寒捏了捏她的嘴唇,好笑的说:“都四个娃的娘了,还如此幼稚,不是常念叨要大嫂二嫂吗?如今来了一个,你倒是吃上醋了!”
“谁吃醋了!”武暖冬张嘴一咬,啃着他的手指磨了磨牙。
“是,没吃醋!”程子境打趣道,“只是往嘴上挂了个醋瓶而已。”
她瞪圆眼睛,“合起火来欺负我,今天晚上都滚去睡书房!”哼完一声,她飞身一跃,想要甩开两人,却不知两人早猜透她的心思,紧紧跟随,罗玉寒步步靠近,轻声说:“孩子她娘,喂饱了娃,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两个素了好久的相公,要知道往往压抑越久,反扑越厉害!”
“是呀!娃他娘,做人不能太偏心,娃们有他们爷爷奶奶疼宠呢!我们可只有你!”程子境追在一侧,故作委屈。
武暖冬脸色涨红,这两个坏家伙,什么浑话都敢说,一个赛着一个脸皮厚。没看路过的下人脸都要笑歪了吗?啊啊啊,闭嘴,她才不上当呢!万一又怀上怎么办?还想着去海外玩一玩!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绝不!
年方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四个孩子妈了,武暖冬是一把辛酸泪,出门被问及娃们的年龄,她都愧不敢提。武倾程两岁,武倾玉一岁,程沐清和罗之臣刚满月,年年都怀,顶着各方炙热的眼神,她是一个劲的澄清,大药铺真的没有生子秘方呀!
嘤嘤嘤,都怪那两个大色狼!
武夏至的婚事根本没用武天德和武暖冬着急,他为人虽粗枝大叶,却不是傻子,在得知樊华性别为女后,那双虎眸通亮,愣是拦着人家小姑娘好几天,衣不解带地也照顾了好几天。至于所谓的任务,在两个小娃办满月时,已经由武夏至全权代劳的,直接送达天子手中。而后更是行事简单粗暴,直接当着众家人的面问人家小姑娘,“我稀罕你,你稀罕我不,要是稀罕我,就嫁给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要是不稀罕我,也嫁给我,罚我一辈子对你好!”
当下小姑娘被他气势所惊,呆若木鸡的点点头,居然就同意了。顿时让几个兄弟敬佩不已,没想到最晚开窍的武夏至竟然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抱得美人归,跟他一比,当年他们果然出手太磨叽。
武夏至第一次动心,不紧张是假的,可见内定未婚妻捂住脸害羞的样子,哈哈大笑的搂住她,冲他老爹和大哥趾高气昂的扬扬眉。
武天德自是心喜异常,笑骂着,“臭小子,跟我当年有的拼!”转头一看淡然立在身旁的武春息,好心情又下落了几分,磨牙道:“就差你一个了!”
武春息轻声,“不急,时间越长缘分越足,越值得等待。”
“屁!让你娶媳妇,又不是酿酒,少废话!”
回答他的,是武春息谜一般的淡雅笑容。武天德打又打不过,对着大儿子骂也骂不出口,哼哼两声,甩袖逗孙子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