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死了,银蝉心里难过,我也知道。但这事既是娘亲应允的,今后谁都别多说一句话,以免惹得娘亲心里厌烦。”她本来是孝顺女儿,心里虽然不服气,但在下人面前,却要维护长公主的威严。
红盈默默不语,喝了一口松子茶,才道:“这茶气腻腻的,一股子松油味。郡主妹妹若想喝新叶的蔷薇花茶,我房里倒有一些,是府上那些清客刚送来孝敬咱们的。”
抬手吩咐低头抹泪的银蝉,说道:“你别只顾着哭,去我房里的案上取一些蔷薇花茶来,用那带盖子的花瓷罐子盛来便是。”银蝉只得答应,点一点头去了,房门一开一合,卷进来阵阵雨意的湿气。
“蔷薇花茶你自己留着喝,我倒不喜欢那花香的刺鼻味,有什么好的。这松子茶虽是陈年的,却是娘亲去后山采来,嘱咐了伶俐奴婢一根根洗净才封了坛子。也是我舍不得拿出来喝,这才陈了一年。”小郡主淡淡说着,缓慢端起茶碗,轻声饮着,茶水上升腾起的一层白雾气润湿了她的睫毛。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静下来,只听窗外雨滴又密了许多,挂在窗檐下的雨线一根一根,如同织得密密的雨帘子。
紫宁暗暗躲着叹气,小郡主的脾气渐显出来,却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反倒是红盈小姐,心思隐藏得很深,让人捉摸不透。
沉默了一会,红盈转头看向左右,奇道:“郡主妹妹房里怎的如此冷清,就霜雁一个人陪着,那些小丫鬟们都去哪里了,连倒茶插花也只有霜雁来做?”
小郡主低头不语,只盯看茶碗中的松针叶,霜雁冷哼一声,“红盈小姐不知道,这两日事情多,下面的小蹄子们伺候郡主不尽心,整日偷懒惹气。郡主看着心烦,都打发了去外房做针线了,省得在这屋里贫嘴贫舌,招人厌恶。”
荔姑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顺着霜雁的话说道:“可不是,这些蹄子越学越不像样,都跟那厨娘狐媚子一般,只在长公主眼前讨巧,伺候郡主三心二意的。”
小郡主听得心烦,但霜雁和荔姑你一句我一句,让她心里乱糟一团。皱眉说道:“明知道是这样的事,就不必多说了。不过是些粗使丫头,若跟她们惹气,却失了体面身份。”
红盈笑着说道:“果真是如此。我听说那厨娘是个机灵人,胆气也壮,长得模样又好,难免招人疼些。想来内府的这些丫鬟,个个都是懂礼数的,在长公主和王爷面前恭恭敬敬,半声不吭,自然讨不得主子喜欢。那紫宁毫无拘束,也不甚守礼,让人看着反倒新鲜。”她连说带笑,一双细长柔媚的眼睛偷瞧小郡主的神色。
见小郡主低头不语,荔姑又急上来,恨恨道:“郡主和红盈小姐能忍下她,我却不能忍了。多早晚让她撞在我手里,非揭了那贱婢一层皮不行!”
小郡主抬头看了她一眼,“荔姑也少说两句,若真有那本事,也不必尽在这儿逞强。”
荔姑见郡主动了怒气,红着脸退站到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
小郡主转过头来,见红盈身上的衣裳绣满了一片海棠图案,仿佛硕大无际的海棠花瓣在身上摇曳着,连忙转开话头,轻声说道:“你这衣裳倒好看,雨天穿出来,更生出一些别样的姿色来。”
红盈低头轻抚衣袖的彩色绣纹,笑道:“这衣裳料子是爹爹差人从焕宝斋买来的,刚刚进京的新样式,早被京城的士族小姐们定下了,好容易余出两匹来,前日才制了这新衣裳。”
停一停话语,抬眼看一下小郡主,见她脸上并无愠色,随即说道:“妹妹看这样式好看吗?”说着抬起衣袖一展,如同海棠花开一般,绣了金线的花图尽显出来,衬出红盈一脸明媚笑意。
小郡主淡淡一笑,“这样式也好看,爹爹倒是偏爱你。”
红盈嘴角一挑,面带笑容说道:“妹妹的衣裳是长公主亲自差人剪裁,不得经由外人的手,若非如此,妹妹也能穿上焕宝斋来的好看衣料子。”语气中大有得意之色。
接着又说道:“我想起一事来,要跟郡主妹妹说。”
小郡主双眸闪动,说道:“又是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