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扇殿门踢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疾风飞进来。
轰声破门而入,巨大的声响搅乱了夜晚的沉寂。紫宁身子猛地一抖,登时从梦中惊醒过来。月横塘连忙俯身安抚,用温热的手掌轻遮住她的嘴唇。
紫宁睁眸望去,朦胧昏暗的光线里,见他脸上露着温和的微笑,她惶恐的神色瞬间散去。从被窝里伸出白皙暖热的小手,跟他握在一起。
她在梦中见到他,正是如此这般的温暖笑颜,让她十分安心。
殿门在风中摇晃,犹自发出细微的嗡鸣声。见素甩动衣袖双手背后,在疏朗宽阔的寝殿中迈着步子。
这寝宫的装饰十分简单朴素,不比他的玉尊府奢华,更没有富丽堂皇之感。见素的目光露出鄙夷之色,放出一道神识四处扫荡。只见殿内布设了十几道防御阵法,表面上一片安宁舒适,但防御阵法一旦启动,便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随意进出。
“昆仑果然有一些底蕴,不算是浪得虚名。”见素抬眸瞥一瞥殿中摆设的屏风案桌书架,陈旧的摆设,昏暗的颜色,疏朗的气氛,透着一股浑厚的庄重之感。
四周已用眼睛看遍了,却没看见紫宁在哪里。
殿内的药气弥漫,浓烈的气味有些刺鼻。他双眉微微一蹙,目光投向遮住一袭莹白厚幔帐的床榻,悠声说道:“月横塘,你重伤未愈,就该好生养着。说起来也是可怜,好好一个绝皇,却遭仙族长老圈禁了。”
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绝皇被圈禁,整个仙道界没有更难堪的事情了,亏得月横塘能忍下这样的屈辱。
若换了是他,拼出一条性命,非得把仙族那四个老家伙剥皮拆骨不可。
可惜见素不是仙族绝皇,他一双眸子里透出无限的悲凉,颇为感怀,这仙道界有了见素,为何还要有一个月横塘?
幔帐里幽香浮动,传出月横塘的深沉声音,“玉尊未经通传,私闯我昆仑主殿寝宫,这似乎不合访客宾礼之仪吧。”语声中略带干涩嘶哑,喘息颇重,十分虚弱的样子。
“本尊已经私闯了,你又能如何?”见素满不在乎地说道。
琉璃灯影错落,幔帐垂下的褶皱中晃动出一阵柔光,月横塘重重咳嗽两声,“见素,你若一意孤行,任性而为,我对你就不必客气。虽然伤重,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这一番话说得缓慢,语气却十分凌厉。
见素眼眸轻睨一下,笑道:“本尊是来找人的,不想跟你打架。告诉我紫宁在哪里,我马上离开。”
他四处打量了许久,似乎紫宁并未藏在绝皇的寝宫里。
月横塘略一沉吟,缓声说道:“天色已晚,你该回去歇息了。”侧身低眉,紫宁此刻正躺在他身边,双手拉住被子角,蒙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大眼睛,长睫毛颤动,黑眼珠骨溜溜地转着。
眼神中似有紧张,又有一丝羞涩不安。
他心中一动,紫宁对见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见素抬眸盯着遮盖幔帐的床榻,神色颇为踌躇。片刻,他幽幽说道:“紫宁是本尊的媵女,此事仙道界人尽皆知,连华瑶女帝也不可否认。月横塘,你既然是一个懦弱窝囊的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能顾及身边女人的安危?紫宁跟着我才有好日子过,你该把她还给我才对。”
月横塘眉头上挑,冷哼道:“她不是你的人。”
见素一双桃花眼飞扬起来,咄咄相逼道:“她从发鸠国卖身媵女,契约还在我手中,怎么不是我的人?玉尊府的媵女随昆仑绝皇私奔,当真是一件损辱门楣的丑事。就算为了尊严和面子,我也该把她抓回去,你说对不对?”
紫宁瞪着一双眸子,在被窝里连连摆手,想开口说话又不能,急的她不停咬唇,只好朝月横塘挤眉弄眼。
见素说她跟绝皇私奔了,这算什么话,他们明明是光明正大,彼此深爱。
月横塘的眉间一松,淡淡说道:“既已私奔,紫宁从此就是昆仑的人,跟你西岐国没有关系,玉尊早该放手了。”
“你让我放手?”见素撇嘴一哼,不予理会。停一停突然问道:“本尊有两件事不甚明了,还要请教绝皇。”
“但说无妨。”月横塘淡然道。
“其一,你是昆仑绝皇,理当与仙族神女婚配。丹穴山静霄,蜀山梓绮,罗浮山叶涟女,你喜欢谁都行,为何偏喜欢发鸠国来的一个小媵女?”
月横塘沉默不语,他喜欢紫宁有很多理由,但没必要告诉见素。半晌问道:“我想知道其二是什么?”
见素缓缓踱步,桃花双眸一斜,笑得十分暧昧,“其二,你的好兄弟东陵觊觎紫宁已久,难道你是眼瞎了吗,或者明明晓得也故作不知情?”
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嫉妒,就算好兄弟,也能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月横塘淡然回答:“我知道此事,但我也知道东陵为人正直坦率,既不会趁人之危,也不会威逼利诱。与你玉尊相比较,我更相信东陵的情谊和人品。”
“哈哈哈!”见素仰头狂笑,眼角微斜一瞥,笑意渐浓,“他的人品,我却不相信。他对着紫宁甜言蜜语,缠缠绵绵,知己情深,让人看着都腻歪。等过了腊八之期,本尊便带紫宁回西岐去,她此后一生由我安排,不必你和东陵操心。”
话音刚落,从殿门外走来一道青衣身影,东陵冷声说道:“月横塘,一个混蛋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还不把他赶出昆仑?”他身后跟着浣灵,一袭的绿衣站在门边,神色十分焦急。
见素眸子一瞥,嘲弄说道:“只要一说到紫宁,你就马上现身,当真比拘神符咒还快!”
东陵清眸微转,白皙如玉的脸色冷冰冰的,昂首迈步踏进寝殿,“我与你多说一句都觉厌恶,仙道界数万年出一个败类,偏偏让我赶上了,也是晦气!”
见素嘴角一紧,随即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东陵,没有我这个败类,怎能显出你跟月横塘两人的道貌岸然?一个迂腐顽固,一个惺惺作态,仙族就是被你们给毁的。神君装模作样,神女争风吃醋,没有一个像样的。”
浣灵提着裙角迈步进来,绿色的衣影婆娑,在气氛沉重的大殿中添出一抹灵动。她打断见素的话,说道:“你们……先不要争吵,这么晚宁儿去哪里了,你们看见她吗?我等了几个时辰不见她回去,可急死人了。”
白球蹲在她肩膀上,扇动翅膀一直蹦跶,学着她的语气啾啾叫道:“不见羲儿回去,可急死人了。”
紫宁听见浣灵和白球的声音,登时泛起一脸绯红,连忙用被子遮住。月横塘淡淡一笑,目光略带戏谑看向她,幔帐里荡漾出一片温情旖旎的浮动。
轻轻“嘘”了一声,月横塘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被窝里。
随即抬手捏出一个道诀,在脸上打一层蜡黄的病色。紧接着幔帐掀开一条缝隙,窸窸窣窣地起身钻出去,双手撑着榻边,摇摇晃晃地坐起来。
“咳咳!”月横塘嘴唇发白,脸色透着青黄,一副的病容模样,抬袖捂住嘴巴,顺势将身后的幔帐遮得严严实实。
见素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两眼,见他神色憔悴,头发凌乱,一双眼眸黯淡无光。
没料到月横塘伤得这样厉害,只见他身穿一件宽松白缎面里衣,领口衣襟微敞开着,隐隐露出一道醒目的血红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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