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牧师怒吼,手里捏着神术,紧张地看着雅蓝。
雅蓝居然笑着说:“别紧张,你们人多。”
那牧师更紧张了,并且明显气得不轻。
很快这些湮灭牧师们集体聚集在雅蓝身后,他们冷笑起来,雅蓝对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多么标准的反派笑,而且还是埃特伽耶口中最低级的那种,他们自以为是地看着失去反抗能力的勇者,然后下一秒被突然满血复活的勇者吊打。
雅蓝想起埃特伽耶解说时的嘲讽脸,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黑塔的大门阴暗低调,唯有精灵身上一道亮光,他保持着笑容,抬腿走了进去,根本不用身后的湮灭牧师逼迫,牧师们合力念咒关上了门,整个大厅空旷黑暗,呼吸都带着回声,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从二楼缓步而下,幽暗的亡灵之火在墙壁上亮起,照亮来者满身的死相。
“好久不见啊。”雅蓝感慨。
亚修斯站在楼梯上,沉默地看了雅蓝很久,直到雅蓝开始怀疑他的声带坏了,巫妖才低沉地吐出:“好久不见。”
“二十一年了。”雅蓝说。
“嗯。”亚修斯点头,“您为什么梳了个影月发型?”
“因为没带侍从祭司,梳头的是个黑暗骑士。”雅蓝说。
亚修斯再次沉默。
他幻想过他们的重逢,他想象过许多版本,比如战场相见分外眼红、一照面打得难解难分,他也想象过大祭司注视他时或许不像对普通不死生物那样冷,或许旧日的回忆会让他更多地怜悯和伤感,甚至他奢望过也许雅蓝仍会像刚知道他变成巫妖时那样,为他垂泪……他熟悉雅蓝的法术,他想过各种光明神术打在身上的感觉……
但是现在这种过度平静的画面,让亚修斯顿时懵了。
精灵甚至左看右看,似乎在品鉴墙上的装饰花纹。
“你……”亚修斯干巴巴地说,“好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听听这是什么烂词,听起来像个活人似的。
“好啊。”雅蓝轻快地说,“虽然刚做大祭司的时候每天累得都想逃跑,但是现在熟悉了之后也没什么。”
“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亚修斯说,“雅蓝帝连斯哪有一秒钟放下过职责。”
“……是啊。”雅蓝抬起头,“圣骑士统领亚修斯也是啊。”
湖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巫妖的身影,亚修斯看到那里面的自己,浑身惨淡,皮肤青白,他的长发不再是灿烂的颜色,眼眶里的灵魂之火和遍布全身的黑红花纹,他忽然摇了摇头,用更加空洞凄厉的声音说:“这里没有圣骑士统领亚修斯。”
巫妖的利爪里出现了长剑,那曾经是他生前的佩剑,但随着圣骑士统领的死亡,这把过去承载着圣光的荣耀之剑也变得狰狞,亡魂的哀嚎在剑刃回荡,黑色取代了金色,鲜血取代了圣光,大巫妖亚修斯握着死亡之剑,背后骨翼张开,他用腐朽的胸膛和残破的声带发出咆哮:
“来吧,拥有光明神姓氏的神之使者,手握最强圣光的大祭司,雅蓝帝连斯·依兰加洛,来与我一战!我们早该一战,这扭曲的使命,就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雅蓝安静地看着亚修斯,他的手指抚摸着圣剑,巫妖凶相毕露,正牢牢锁定着他。
忽然,他说:“亚修斯,你死掉的二十一年里究竟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你这修辞和谁学的?”
亚修斯:“嗯?”
只见满身圣光的精灵忽然把剑扔在地上,然后慢慢地蹲下去,挑剔地看来看去,选了块不太脏的地砖,惋惜地看了一眼身上洁白的礼服,犹豫了一下,侧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说:“哎呀,好糟糕,刚刚来的时候消耗了好多圣光。”
亚修斯:“什……什么?你在干什么?”
“你和司月大神官海连纳·影月打了一架,你赢了吗?”
亚修斯的回忆立刻浮现,他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有,我没有战胜大神官阁下。”
“我听到海连纳说的是另一个版本。”雅蓝眨眨眼,然后更干脆地说,“啊……巫妖亚修斯好厉害,我打不过他!”
说完,还伸手在圣剑剑刃上抹了一下,圆润的血珠从手指尖涌了出来,趁着没有跌落,他在自己嘴角抹了一道,抹完还正大光明给自己的手指来了个治愈术,然后真诚地抬头看着亚修斯:“你打赢了!”
亚修斯:“……”
气场全开的大巫妖,被神一样的转折当头糊脸,忽然好想摔东西,他看看自己手里心爱的佩剑,最后没有付诸行动。
亚修斯的死人脸明显地扭曲了一下,他在心里咆哮起来——还说我死了二十一年学了奇怪修辞,明明是我该问这二十一年里,大祭司阁下您都经历了什么呀?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战术啊?
——当初这一招“往嘴角抹血迹”成功惊呆了埃特伽耶,事实证明不是黑暗骑士定力不够,换成一个死亡二十多年的大巫妖,一样吓得要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