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那么重要。明明生前是那样地受尽宠爱,死后却连个不顾一切要为他报仇的人都没有。他的哥哥,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这辈子从头依仗到尾的这些人,这些在顾淮活着的时候把他宠上了天的人,在为他复仇的问题上,全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绝对理性,却无比残酷的沉默。
顾家那些聪明得过分的人们并不会知道,从他们收到包裹怒意沸腾开始,到最终偃旗息鼓选择沉默,给顾家送去包裹的罪魁祸首自始至终就在他们身边不远,把各人的反应统统收进了眼底。
顾渊遥遥在外地俯瞰着顾家人的惊慌焦虑,感到有一种格外陌生的感觉从自己的心底深处涌出来,仿佛好笑,仿佛怜悯,又仿佛酣畅至极。
他慢条斯理,并且充满喜悦地品咂着这奇妙的情绪,渐渐无比明晰地意识到,令自己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的,正是那盏名为复仇的甘美醇酒。
由顾清玄亲手递给他的酒。
“表哥要来一点吗?”
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艳丽声线,顾渊循声抬起头,正看见顾清玄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他手里端着两杯水,其中一杯正向顾渊递来,明明看得清楚,那杯子装着的不过是澄澈透明的普通清水而已,但顾渊恍惚间却只觉得,那杯子里盛着的其实是万丈血海。
顾淮的眼珠仿佛正悬浮在里面,朝着自己骨碌碌地打着转。
“表哥?”顾清玄又问了一遍,他将杯子朝顾渊的面前举了举,顾渊自自己的遐想中猛然惊醒。他接过顾清玄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摇了摇,看着里面漂浮着的眼球轻轻一笑,随后举头,将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表弟昨天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顾渊慢慢将空掉的水杯放回到桌面上。顾清玄听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敲了敲水杯壁,撤去了刚刚施加的幻术。
“顾家最强的一个人,是正在闭关修炼的那个顾阎吧?”他慢悠悠地用细长纤白的手指抚摸着杯口,看似十分不经意地问顾渊:“我记得他闭关修炼的地点,就是在顾家大宅地下三层左右?”
顾渊的睫毛抖了抖,忽地微笑了起来:“是啊,他的确是在那里,听说已经闭关了小二十年了。”
“是吗……”顾清玄若有所思地说,他将手抬起,轮番变幻数次,掐了好几个不同的指决出来,但随即便放下手,好像完全忘记了问这句话的用意一般,重新说起了方才被打断的话题:“听你刚才的意思……顾夫人既然要想办法开除我,她所要找的借口,多半是我八年了还没有觉醒异能的事吧?”
顾渊愣了愣,但依然及时地答了个“是”,顾清玄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等会就先去一趟潜力室。”
潜力室?去潜力室干嘛?顾清玄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渊正自疑惑间,忽然看见顾清玄缓缓抬起手来,两只细白的手指一搓,一缕艳红色的火焰就跳跃着燃烧了起来。
顾渊的眼睛不知不觉地瞪大了,淡灰色的特制镜片上,倒映出了明明灭灭的火焰形状。
他直直地盯着顾清玄指尖上的火焰,不可置信地道:
“我没有看错吧……这个……这是……”
“我的异能。”顾清玄随手掐灭了火焰,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去潜力室!顾渊的心里一抖,蓦然间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来,他瞥着顾清玄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那么那天,阿尔伯特星港……”
“我做的。”
看着顾清玄平静无比的面容,顾渊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怎么会……我是说,你之前完全没有异能啊?”
顾清玄毫不在意地吹灭了指尖的火焰:“是啊,之前没有,可是我现在有了。”
见顾渊依旧是一副震惊疑惑的样子,顾清玄不出意料地挑挑眉,很快就说起了早就编造好的那一段说辞:
“事情的发生是在昨天,阿尔伯特星港……我跳车逃跑之后被他们抓了回去,大概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吧,我被他们打得挺惨的。”
顾清玄说到这,主动将自己的衣袖向上捋起,小臂上之前被巷中那个男人用藤蔓抽出的痕迹立刻显露了出来。由于藤蔓上带有毒液,伤口到现在也还没有愈合,甚至还隐隐约约地泛着紫黑。这痕迹印在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显出了十二万分的骇人。
顾渊看到那痕迹,不由得担忧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认识一位医生,治疗这种外伤很有一手。”
顾清玄摇摇头,不怎么在意地放下衣袖:“没事的……大概是他们打得太狠了吧,我想我当时差点就死了。只不过我因祸得福,垂死之际觉醒了异能而已。”
“我是因祸得福,他们就是咎由自取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生死有命罢了。”
他说着轻轻笑起来,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润泽鲜亮的唇色印在杯上,居然很有几分*蚀骨的味道。
顾渊的脑中又不由得浮现起了那天雨夜里顾清玄的笑容,他忍不住用目光深深望着顾清玄的唇,着迷般发现那唇色的颜色是纯粹的红,那红红得糜艳又醉人,看上去那么妖冶与温暖,就像是尘封着一千个醉人欲死的梦。
——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表哥?”
顾清玄转过头,探寻似的望向他,顾渊连忙收敛神色,说起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其他事情,顾清玄一边听着他说,一边将手中的杯子搁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就在顾清玄低下头去放杯子的当口,顾渊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咬住了自己的指节,用力得甚至咬出了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围绕在顾清玄的左右……仿若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