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看不到肚子有什么变化。
她洗漱梳头,挑了一对镂金嵌珠梅花钗插上,看看铜镜中素白的脸蛋,便又薄薄擦了些胭脂,披上棠姨娘送来的那件玉色滚毛披风,拿起换了新炭的小手炉,才打着哈欠,慢慢吞吞出门往前院去。年节期间,家里人都去前院偏厅一起吃饭,姜采青进去时,其他人都已经在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见礼,说些子新年问候的话。
她才到上首坐好,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来了,柳妈妈在身后一样样说给她,这个是羊肉大葱的,那个是猪肉黑木耳的,素馅的也有萝卜粉丝和白菜豆腐两样,周姨娘在一旁叮咛着,一早用了参汤,萝卜粉丝馅的就不要吃了。姜采青拿起筷子,才吃了几个白菜馅的饺子,竟觉着有些饱了。
“青娘子怎吃的不多?您好歹再吃两个。”绫姨娘笑吟吟起身,一手挽住衣袖,一手拿筷子给她碗里又布了两个饺子,姜采青看那饺子圆鼓鼓的,花边也包的格外精致,便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小心咬了下去,随即笑着把一个东西吐在小碟子里,是一颗做成如意形状的金锞子。
“青娘子吃到金如意了,新年必定吉祥如意。”绫姨娘笑道。
众人也都纷纷说笑起来,柳妈妈便在旁边撺掇姜采青再吃一个。“还包了好几个小元宝的金锞子呢,金银满屋,您一准能吃出来。”
“不吃了,留着你们慢慢吃,大家新年都金银满屋。你们屋里金银满了,我屋里肯定也满了。”姜采青笑着搁下了筷子,旁边花罗忙递了杯红枣茶给她。果然她一杯红枣茶没喝完,菊姨娘也吃出来一个小金元宝,众人又一番说笑。
“青娘怎吃得这样少?”周姨娘挨在姜采青身边坐的,众人笑闹的间隙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我看你这几日吃饭像是不多。”
“大约没睡好吧,也吃得不少了。”姜采青随口道。
“可不是没睡好,眼睛下边都有些泛青。”周姨娘拍拍她的手臂道,“等会子应付完了拜年的,你就回去歇着。”
“谁要来拜年?”姜采青很是好奇。
“无非族里的那些晚辈孩子。”周姨娘微微蹇眉道,“从会走路到半大的,只要还没娶亲成家的就能来,每年这时候都要来串门子,进来磕个头,给些压岁钱也就打发走了,族里各家他们都要去串一串,今年怕也是拒不了。”
这样啊。姜采青接过花罗递的淡茶水漱了漱口,抿嘴一笑道:“我横竖都不认得,银瓶姐姐多辛苦些,你自己打发了吧,只要不进后院闹腾就好,有谁问就说我头疼去歇着了。雪锦怎样了?”
“还没起来呢,也不敢躺,竟说站着疼得轻些,刚才我打发人去看,说是趴着的。”周姨娘露出些无奈的神色,“这大过年的,今儿年初一,也不好叫人去请郎中来,怕是哪儿骨头伤了,横竖也没好法子,先叫她安心养养吧。”
姜采青一寻思,怕还真叫柳妈妈说中了,要真是尾骨骨折,反正在这古代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好法子,只能慢慢养着了。
“银萍姐姐昨晚上查的怎么样了?毕竟害的雪锦摔伤,是该查查。”姜采青问这话便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估计问了也白问。果不其然,周姨娘说问了半天都没问出结果。
“看来也只好算了,估计是哪个不小心洒了水,闯出祸来便死也不敢认账了。”姜采青说着打个哈欠,忙抬手遮了下张大的嘴巴,起身挥挥手笑道:“吃饱了饺子,我也该回去睡了,怎的觉着我如今越来越像猪了?”
众人听了又哄笑,周姨娘便笑着嗔怪道:“有身孕的人,可不就该吃好睡好吗,像你这样的猪,人家喂猪的怕还嫌瘦了呢!”
姜采青回到自己屋里躺了会子,拿起一本拓印的《逍遥游》胡乱翻了翻,全当催眠用。张家前院的书房里藏书倒不少,净是些经史子集之类的,姜采青无聊去转了一圈,想找本消遣的闲书都难。
再醒来时都过了午饭时候,听柳妈妈说串门拜年的小孩子们早已经来过了,周姨娘费了五六十个荷包才打发完,过年的荷包装的九个梅花银锞子,算算又得百十两银子。
幸亏是银锞子,这要是金锞子,压岁钱都给不起了。富贵人家逢年过节大抵都会准备些金银锞子,家大财大的自家要专门做,门第小些的也可以找匠人兑换,所谓“锞子”差不多就相当于零钱,用散碎金银做成花朵、如意、小元宝等各种形状,送给小辈做压岁钱,或者用来送礼、打赏,吉祥好看也更拿得出手。
兴许是天气比年前稍稍回暖了些,庭院里那两棵腊梅,腊月里只开了零星几朵,这几日应景似的,竟开得多了起来,枝头上一抹亮眼纯黄,老远就能闻到清雅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