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通传的小厮长兴问过了的,他们只说有事要见青娘子。”
“他们见你做什么!”周姨娘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有些担忧的样子,“青娘,这些人仗着是长辈,最会倚老卖老,如今一个个红眼螃蟹似的,都盯着咱们家呢。官人刚出了七七,也不知又来做什么,只怕不是好事。”
姜采青其实一直有些奇怪,古代的官方行政一般只到县,而掌握土地的财主乡绅们,往往掌握着当地实际的政权、族权。这张家富甲一方,不光没能掌握族权,怎么还叫宗族里那些个人蹬鼻子上脸的?她把这疑问委婉说了,周姨娘便娓娓说道:
“官人书香传家,性子又和软,总说都是族中长辈,不好太难看的,倒叫人说仗势欺人,不敬长辈。也因为多年没有子息,便每每退让,这些年宗祠修缮、祭祀,族学里请夫子的花费,还不都是张家出的。”
姜采青自动翻译了一下,薄皮大馅香软多汁的大肉包子?
“他们此番若只是来要哪项花费,倒也简单,以前都有惯例的,若是再折腾别的什么,便要小心应付了。青娘,你才来日子不长,不能闪失,还是我陪你一起去见吧。”
“我们为什么非要见他?”姜采青斜斜地一挑眉梢,竟笑了笑说:“张家如今只剩我们这些内宅的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要见就得见?我们偏就不理会了,他能怎地?”
“这……都是族里的长辈,硬不见他,说不定强闯,若是在大门吵闹叫嚷起来,丢了张家脸面,不是叫人看笑话?”
“你傻呀!”姜采青没了耐心,索性点了点周姨娘的额头说道:“银瓶姐姐反过来想想,张家不幸,只撇下我们一群寡妇了,他们伯父叔公的,一群男人,真要在大门口吵闹起来,也不怕叫人骂一句老不羞,旁人眼里到底是谁欺负的谁?我还真怕他们不闹呢!”
姜采青转身一招手,叫花罗:“去叫几个嗓门大的婆子,把那孝服找出来穿着,今儿只要有人在门口骂上一句,就叫她们大门口哭去。——翠绮,你去把家里精壮的家仆护院都叫来,在外院守着,但凡有人敢进前院的门,只管给我乱棍打出去!”
若是狗咬人,你总该离狗远点,做什么还往跟前送?就算你有本事,当面踢那疯狗几脚,却也脏了自己的鞋,反倒叫人说你跟狗撕扯。姜采青望着自己脚上青莲色绣素雅藤花的缎面软鞋,殷切地期待着——打起来。
翠绮是个机灵的,听了姜采青的话眉眼一弯,立刻就往前院跑去了。姜采青索性加了件滚毛的暗花绫披风,叫了周姨娘、菊姨娘一起往前院偏厅去坐,近距离等着看戏。
然而姜采青竟低估了那些人。不大一会子,翠绮带了管家回来禀报说,只除了一个九叔公说话嘴巴带脏,叫长兴打了一棍子,族长立刻就把九叔公踢到门外去了。
竟没打起来?白费她豪爽一回,却扫了看戏的兴。或许是这些族老还没蠢到家,看人下菜碟子的,也或许是裴三的淫威还在吧。
“他们如今还不肯走,赖在倒座房喝茶呢,又托了曹管家来传话——”翠绮一指旁边的曹管家,“曹管家,还是您跟青娘子说吧。”
曹管家忙躬身行了个礼,说道:“禀青娘子,族长叫小的来传个话,说是官人去世前答应过的,要给宗祠里四十亩地作为祭田。还说家里如今都是妇道人家,怕青娘子年纪太轻,管不了偌大家业,想叫族里读书识字的张从耀来帮忙管些事情,做个账房什么的。族长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咱们家如今没了官人,族里只是想帮衬些。”
一旁翠绮眨着圆杏眼说道:“青娘子可能不知道,这张从耀就是族长的亲侄孙。再有四十亩祭田的事情,我怎么从来不记得?分明是他们讹人的,打算着反正官人过世了,谁也没法子对证。”
“既然没法子对证的事情,你管他做什么。谁要非这样说,就叫谁自己拿证据来。”姜采青坏心地暗笑,有本事去阴曹地府写个证据吧。“至于那张什么耀,也不必理会,跟他们说不缺账房。”
“知道了,奴婢自己往外院说去。”翠绮福了一福,脚步轻快地走了。
“这翠绮高兴的什么劲儿呀?”姜采青有些好笑地问周姨娘。周姨娘便浅笑着说:“青娘有所不知,翠绮一向在前院伺候的,有一回被嫌茶烫,叫九叔公抽了一巴掌,又劈头盖脸骂过一顿,今日大约是解气了。”
“说到茶,曹管家——我们倒座房里的茶叶不用钱买吗?”
姜采青这几日盘点家产,打理家事,记得张家主要的几位管事。这曹管家跟她原先以为的那种大管家有所不同,他只管着宅子里的一应事情,外头庄子、铺子的事倒不叫他管,另有管外头田地租种的一个,管铺子的两个,还有管庄子的庄头,看来都是最受信任的,不过人心隔肚皮,如今又换了她来掌家,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