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
“哦?”终于,终于愿意献出来了,宋延巳的血液在沸腾,他抬袖让江忠嗣起身,笑着问道,“谁?”
江忠嗣捏着胡须而笑,眼角皱纹挤成一团,“前朝少保苏元义。”
“此人不是十几年前就逝去了么。”
“人人都道苏元义染病不治,可在臣这里,他还活着。”江忠嗣胸有成竹,何止活着,“待见了他,多年前韦之敬韦大人反水卖国一案,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万事具备,东风已至。
近日来,蜀国接连发生两件大事。
一是林乐容登高破流言,此女娴美如花照,高台之上一曲破阵杀敌曲弹的杀气腾腾,如身临其境。
她迎风而立侃侃而言,当年与胞妹深入卫国,迷惑敌将,拿下了隆地的战略兵防图,中途胞妹被发现,在沙场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子柔弱声泪俱下,却脊背笔挺,直言事后宋延巳凯旋,自己也一并入了临安,没想到却平白为帝后惹了嫌疑。
帝王怜悯她女子可怜,不忍她因着此种手段获取战报而受到万夫口诛笔伐,可她堂堂正正,若是此行为是错,她便担下所有的责难。
林乐容身披软甲,英姿飒爽,“若是百姓容不下我活于世上,小女便以死告天下!”
“纤弱女子,只身范险,携边境军将使万千百姓免于水火,何罪之有,有女公子乃我大蜀荣光。”高阁之下,有学子忽然高声喊道。
“女公子乃我蜀国英雄!我等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声音渐渐由小变大。
林乐容心里松了口气,眼神却越发的坚定。越多人信她,她以后的日子便越好过,她会挂着新的身份,不在仰人鼻息的活下去。
“舞姬变英豪,你可真敢啊。”傅正言单手转着折扇,弯着眉眼冲宋延巳摇头,“不知这段入了史书该如何写。”
“史书都是胜者书写的。”宋延巳拍着他的肩膀,眼角微挑,“只要这江山是我的,想怎么写,便怎么写。”
“哎呀呀。”傅正言拿折扇挑开宋延巳的手,笑着拱手道,“那臣只能帮陛下握住这书写历史的笔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一如当年。
第二件就是前朝少保苏元义死而复生。苏元义是徐安亲手接回来的,他寻到他的时候,苏元义正在街边予人代写书信,粗布衣衫,脊背佝偻,丝毫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
当他亲手把江忠嗣的书信奉上时,这位老人热泪盈眶,官袍加身他竟是有些不习惯,小心的摸着胸前的丹鹤逐日。终于,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他能重见天日的那天。
徐安带人在苏元义的指引下,在他破烂的茅屋下掘地三尺,挖出了埋在黄土中的那枚铁盒,盒子被打开,书信名册皆被涂了蜡,整整齐齐的码在盒中,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腐蚀残缺。
宋延巳亲手奉了热茶予他,苏元义连忙双手接过声称不敢,“一别多年,您已是九五之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延巳装作不明就里,“若不是江大人与孤言,孤竟不知太保大人还活着。”
“我当年与谢生平几乎同时入的淝安王府,那时李晟还年少,我们成日教导他,日日相见,谢生平面上又是个疏阔的模样,难免让人心生相交的心思。”苏元义捧着茶盏,细细的道来,时光仿佛倒转,他说的详细,宋延巳也听得认真,“后来我在这场漩涡中挣扎自责,可我知道,但凡我透了哪怕一点消息,谢生平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我,我也不知正让是怎么发现的,居然还帮我想了这死遁的法子。”
“于是您便听了他的?”苏元义还活着,这点宋延巳早就知道,这是上辈子江忠嗣临死前对他说的,他笑的癫狂,声音犹在耳侧:苏元义还活着,可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找到他,江家垮了谢家不会垮,我就要你在这个位置上永生彻夜难眠。
所以这辈子苏元义染病不治的时候,他亲自去看过,尸斑遍布,真真是病死的模样,寻不出半点破绽,想来也是,谢生平那么谨慎的人,若做不到以假乱真,又岂能瞒过他的双眼。
“正让说要我留着所有的东西,直言有朝一日定会重见光明。”苏元义无声笑道,“我不知道他和谢家究竟有什么间隙,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把我拉出水,要知一个不小心,他也许就和我一起消失了。正让救了我的命,我便只信他。”
宋延巳眼眸低垂,江忠嗣怕是一开始就没想着与谢家为伍,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江家的荣光,或许还包含了不少除掉谢家的心思,所以前生才那么贪恋权势。而他却在他的家族头上悬了一把刀。他们互不信任,相互猜忌,中间有着多少的阴差阳错。在他的世仇与谢家的算计间,江忠嗣择轻而选,选了谢生平。若不是重来一回,宋延巳觉得自己还会走同一条路,他要复仇必然波及江家,江忠嗣要恩荣定然护江府完全,这便是他们之间的最大的结。
江家不能坍塌,这是江忠嗣的底线,那么这次他选择让步,不碰他的底线。许了他安康华贵,江忠嗣才愿意奉上对他最有利的那把刀。
一把可以直插谢家心脏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