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立刻落了回去,顺着她指的方位虚虚比划了一片,“确定?”
江沅看着杨婧娥那一指头下去,忍不住咋舌,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她觉得就算她那个所谓嫂子把整个本家全填进去,也不一定够呐,只好再提醒她一遍,“杨婧娥莫要勉强,若是……”
“云儿不觉勉强。”杨婧娥直接打断江沅,生怕坏了自己在宋延巳心中的印象,语气多少有些不悦。
“杨婧娥说无碍自然是无碍的。”宋延巳淡淡笑着对江沅开口,摇头道,“你莫要再多言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江沅看着含羞带怯的杨婧娥,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要不怎么说宋延巳怎么一肚子坏水呢,不与她说钱银,不与她道工料,只画了梅河图,杨婧娥这一笔画下去,绵绵近百里,所用劳卒没有八万也要五万,既要商度地势,凿山阜,破砥绩,直截沟涧,又要防遏冲要,疏决壅积,多立水门。江沅现在就能想象出杨大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孤便估算下钱银,待明日杨婧娥与杨大人细说,可否?”宋延巳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说的杨婧娥点头如捣蒜,接着又伸手指着旁边的棋盘,“看样今夜又要无眠,帝后陪杨婧娥去旁边下上几盘棋,等孤算完,再与你们看。”
“这么个小事也要陛下动手不成?”杨婧娥难得来到昌乐宫,可不是为了和江沅下棋的。
“新朝初立,难免政务繁忙。”宋延巳宽袖一挥,便垂头于桌案,不再理会她二人。
“杨婧娥莫不是不想与本宫下棋?”江沅清着嗓子,似笑非笑。
“妾愿意。”杨婧娥僵着笑,向着棋盘走去,说不定一会就完了呢?或者,她心里盘算着江沅,帝后年纪大了,说不定一会便乏了呢?到时候,殿内就剩下她与陛下,想着,也就真带上几分笑。
江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的摇头,一扭脸,就见宋延巳飞快的笑着朝她挤了个眼。
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这几盘棋生生下到四更天,杨婧娥脑袋一点一点的,似是困极,又过了片刻,她是真撑不住了。宋延巳找准了机会,才把帖给她过目,“这样可否。”
“可。”杨婧娥眼睛都睁不开,随便看了眼,怎么也撑不住了,轻伏到了棋案上。
“杨婧娥?杨婧娥?”江沅推着唤了几声见她不应,这才扯着宋延巳出了内室,“我觉得杨家做不来。”
“我知道。”宋延巳反手拉了她坐下,砂壶坐在金丝的小火炉上,水还带着烫,他先倒了杯茶递给江沅,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这么大的工程,除了宋家,我真不觉得有多少人敢大言不惭。”
“杨婧娥经此一事,多少会得了杨家的不满,今后怕是不好过了。”江沅摇摇头,“明明不知,却又不问。”
“原本入宫的就不该是她,只是因着她那妹妹莫名的摔到了脑袋,这才送了她进来。”宋延巳眼睛微弯,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中离消息好生灵通呐。”江沅托腮。
“我那么多探子,可不是白养的。”只是探子虽多,有的府邸他的手是怎么也伸不进去,宋延巳执杯饮茶,“不怕人蠢,就怕人又毒又蠢。”
“不与你聊了,我困极了。”江沅打着哈欠,“你不睡么?”
“这都快五更天了。”宋延巳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点点江沅的鼻尖,“马上要早朝了,你去睡吧。对了!记得明早催杨婧娥会杨家要钱。”
这点可不能忘。
“好。”江沅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印了下,唇瓣刚离开,就听见何谦细碎的脚步迈入内殿。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撞见圣上与帝后坐在殿内聊天,一时有些怔住。
不过他毕竟是宋延巳亲手挑的,连忙跪下轻声道,“陛下万安,帝后千福,奴扰了陛下与帝后,望恕罪。”
“起。”宋延巳起身,对他言,“洗漱吧。”
“诺。”何谦话音将落,侍女便端着铜盆素帕,贯穿而入,脚下如踩棉花,丝毫声音未出。
江沅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替他把衣袍整理了,她手脚麻利,宋延巳不出声,内侍宫人就更不敢出声,最后把佩带系上,端详片刻,才笑道,“好了。”
“我去了,阿沅早些休息,今早的问安便让她们都候着吧。”
“知晓了。”江沅目送着宋延巳出了昌乐殿,才被碧帆扶着出去,还不忘了交代昌乐宫的侍女,杨婧娥下棋下累了,待她醒了再去趟凤起殿。
天色渐渐露出点点的白,天上还混着大片的黑,宫外的青石板上传出马蹄敲击与车轮碾过的声音,江府的马车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个时间出现,向着皇宫哒哒而行。
江忠嗣双手微微揣与袖中,双眼微闭,眼角的皱纹舒展,他就这么靠着车壁,坐的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