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触到颈部时,那人的剑。
停了。
剑刃搁抵在肌肤上,只需那人再往前轻递一分,萧楚愔的命便得随着地上那八具尸体长眠于此。那人不动,萧楚愔自然也不敢动,咬着牙看着那柄抵搁在颈处的剑,顺着染血的剑一路上移最后落到男人蒙面的脸上。
一袭黑衣,面上蒙遮,只露出一双眼,萧楚愔自然无法从这一双眼中看出这人是谁。
眼。
这人露在外头的这一双眼,阴得叫人发寒,可就是这让人寒得骨子都忍不住发颤的冷阴,萧楚愔又觉着这双眼的最深处,好似藏了什么。
究竟藏了什么?如今可不适合认真琢思,视线行挪最后同男人视线汇交,看着男人那双完全看不出半分流波的眼,萧楚愔咽吞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刚才的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跟前这个男人为何要杀了那边八人,萧楚愔不知,不过萧楚愔心里清楚,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凶犯愿意留下目击了自己杀人全过程的过路人。冰冷的剑,剑身上还未彻底凝结的血仍带着从活人身上携带而出的暖意,这种冰暖交加的触觉从颈部被抵之处传来,叫萧楚愔整个人绷僵至了极点。
刚才的那一番话,她只是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今晚的事她也必然不会说出去。虽不知这话是否能让跟前这人明了话中意思,全当没瞧见她们,不过萧楚愔还是得试上一试。
话落,跟前这人却没应,不但没有回应甚至于手上仍旧保持着持剑抵搁的动作。剑就抵在那儿,能感觉到剑尖触抵的微痛,可没有触伤分毫。这人越是没有动作,萧楚愔心里越是觉着难安,就在萧楚愔因着这人的不动不语心中起焦时,这人的剑竟真从她的颈处挪开。
收剑归鞘,而后看了一眼萧楚愔,一目凝审探不出根意,就在长剑收鞘后,这人也转身施了轻功离了这处。
人走了,只留下满地的残尸以及那越发粘浓的血腥味,刚刚那一刹,萧楚愔是真体会到什么叫死亡降临。那提吊到嗓子眼的心直到那人离了半响,才缓缓坠回胸腔中。
心虽定,不过面前的这一幕惨状还是叫她白惨着面色,瞥了一眼随后错了目,萧楚愔当即拉着已经散了魂的萤草,低着快步行着。
这儿是通往萧府唯一的路,即便心里头觉着恶心,她也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免得久呆谁晓得一会儿会不会在飞出几个黑影来。脚下步伐极快,也将散了魂的萤草拉了回来,看着地上的残尸险些干呕,萤草急忙别头不去细看。
这一幕对于丫头而言的确刺激,京都之下有人肆意取命,萤草虽然怕极了这种事,不过在穿过那几具残尸时,她还是忍不住惨着面色问道:“大小姐,咱们是不是得去报官?”
“报官?别胡闹,报什么官?你可记住了,咱们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晓得没?”
报官?
她还真没料到这个丫头竟是正义感如此强的孩子,明明脸色惨到极点,竟还有心思询闻是否报官。
报官?
有命案发生的确需要报官,只不过这报案的人,可不能是她们。当即拽着萤草的手又重了几分力,脚下速度再快几分,不多时萧楚愔已拉着萤草快步离了这儿。
直到两人离开,谁也没发现就在那人离行的地方,沿街商楼上一人立于那处。那人,便是刚刚已离的那名男子,立于暗下,没了身形,通身玄黑,若是不留神极难发现。此时他便立于屋檐上,看审着眼下一切,原本阴至寒诡看不出任何流萤的双眼,此时却意外镀上一层温煦。微微一笑,如暖如温,待笑意浸满双眸,这人才旋了身,随后离了这处。
直到这人离后,不过许久又有几人赶至,顿于街头查看地上八具残尸,一番翻查后,其中一人在街上寻到一物。将那落于街头的物件拾起,随后交予为首手中,持于手上摊掌细看,略审一番后,那人直接拽拳将那物握于掌中。紧紧拽握,若不是手中这物有用,恐怕这人必将这物碾压成粉。
死死握捏,而后松了手上力道,待这人将这物放入怀中并且横扫周遭一切,余下几人立明环扫深意。当即颔首应点,随后闪入夜中,待几人行后,这为首之人才瞥了一眼满地残尸,随后离了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