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这不是程柱子大叔的家吗?”程柱是父亲的名字。程灵慧顿时就留起心来。只听二娘问道:“你是谁?”
男人道:“我是桥上村儿的……”
程灵慧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后面的话根本没听清。一下子从炕上跳下就冲到了大门口。只见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牵着牛车站在门口儿。高鼻梁大眼,不是常继文还能是谁?
“哥……”程灵慧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完全忘了以前常继文是不爱搭理自己的。
常继文看见她,也是笑了:“三慧,爷爷呢?”
这一声,程灵慧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常继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改问:“婶子呢?身体还好?”
程灵慧这才笑道:“好着呢。能吃能睡。比俺还精神。”一面请常继文进屋。
常继文道:“我车上还有东西呢。”
两人一起把东西拿进屋。常继文向外面使个眼色:“那妇人是谁?”
程灵慧面上露出些不自然:“俺爹的二房。”
常继文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问道:“二妮儿呢?还有四妮儿、五妮儿呢?”
程灵慧笑道:“你以为她们还是小孩子啊。早嫁人了。五妹现在都是俩孩子的娘了。”
“爷爷……”
程灵慧点头:“那年地动,爷爷没跑出来。”
“奶奶……”
程灵慧道:“奶奶很好。就在北屋。现在跟着俺爹他们过呢。”
“什么意思?”
程灵慧就把分家的事说了。常继文沉默了一会儿:“世事无常啊。我爹也没了,如今尸骨也……”
程灵慧道:“这个俺却是知道的。常老爷是俺从八里河刑场背回来的。就埋在你们常家祖坟地了。”
常继文看着程灵慧,似乎有些不相信。
程灵慧就把当时情景说了。常继文道:“怪不得我多方打听,只说是个少年人给赎走了。我竟然没想到是你。”
两人又感叹一会儿。母亲听到消息回来,看见常继文比看见当初父亲回来还高兴。她一把搂住常继文又是哭又是笑,引得一旁的程灵慧也忍不住跟着眼眶发红。
中午,程灵慧就用常继文拿来的食材收拾出两样饭食。照旧给五爷和奶奶端去一些。常继文吃了饭又去看了奶奶。把给奶奶准备的皮袄留下就走了。母亲看着他带来的,本来准备送给爷爷的那件。想了想,让程灵慧给父亲送去。又把常继文送来的东西匀出一半给了二娘。
想起早逝的大姐,母女两个难免又掉了两眼泪。
第二天一早,程灵慧就按前一天的约定去了常家祖坟。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儿。按例又到了各家打扫祠堂,挂案请祖宗回家过年的时候。
常家祖坟浩浩荡荡来了很多人。这是常家遭了大变之后回来过得第一个年。各家子侄无不哭得凄惨。常继文三兄弟除了去祖父的坟头儿祭拜以外,只能傻愣愣在一边儿站着看别人哭。
常继文看见程灵慧的身影,急忙就迎了上来。程灵慧循着记忆找到了爷爷当年栽的大石头。这才找到了埋葬常老爷的小坟包儿。看着兄弟仨跪在坟包儿前哭。程灵慧眼睛也跟着发酸。她回去的时候拐到大姐的材丘子前。给大姐烧了点儿纸,哭了一会儿才回家。
过了年,程灵慧就二十三了。这可真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在现代就相当于齐天大圣级别的剩女。母亲不由也有点儿着急。从正月里就开始找人给程灵慧说亲。程灵慧这一辈子是不打算嫁人。再说,从当年单挑陈家村开始,她就凶名在外。家世人品差不多的不敢要她。家世人品不好的,母亲就先看不上。亲事说了一火车,一个也没成。
出了正月的一个晚上。大半夜的姑姑拉着个棍子回来了。一进门就瘫在地上。原来姑父失踪了。年前九月就出去了,过年都没回来。三个表哥把能想到的地方全找了,人影也没找到。姑姑没办法,这才来娘家求助。她拉个棍子是路上防狼呢。
程灵慧却知道,就凭她一个小脚妇人。路上真遇见了狼,就算拿把刀都不顶事。姑姑这是把生死都豁出去了。
然而,姑父到底也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姑姑就一天天憔悴下去。程灵慧最后一次去看她,她已经槁枯的不像样子。拉着程灵慧的手直说:“你回来了啊,你回来了啊……”程灵慧知道,姑姑这是把自己错认作姑父了。
不久姑姑就去世了。而姑父再也没回来过。
程灵慧和五爷说起姑父的事。五爷很久没有说话,忽然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哭道:“俺咋就没想到呢?”
可无论程灵慧怎么问,五爷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后来五爷跟程灵慧说:“别找了。你姑父八成是扔在外头了。干那一行的,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一天都是赚头儿。你姑父不亏,他好歹和你姑姑做了大半辈子夫妻。留下一大帮儿孙呢。哪像你五爷,孤零零一个人活着。死了也没脸进祖坟。你说俺咋就没你姑父的脑子呢?”
程灵慧这才知道,令五爷追悔莫及的竟然是他没有像姑父那样扔在外头。
之后,他们俩默契的谁也没再提起过姑父。
四月里,程灵慧门前来了一辆马车。竟然是师娘回来了。母亲别提多高兴,一个劲儿的问她的宝贝狗蛋儿怎样了?师娘笑着和她拉家常。程灵慧却看出她眼底埋藏的忧愁。
原来苏同年前册封了太子。秀雯以良媛的位分跟着他住进了东宫。程苏大约是因为年幼,水土不服闹起病来。秀雯日夜忧心也病倒了。师娘没办法,这才想到程灵慧。想让程灵慧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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