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慈的眼里噙满泪水,水雾打湿了她的眼睫毛。
近乎奇迹般的,女儿的生命力以可视的方式慢慢复苏,原本惨白的脸色浮上一层相当模糊的嫣红,如被微弱的烛台烧制的熏香精油,慢慢飘摇着不屈的青烟。
林歇保持不变的五官继续按压了一会心胸,直到小女孩吃疼的唔了一声,他才大梦初醒似的抹去了额头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的液体,扑腾一声屁股坐下,把僵直发麻的腿抖擞干净。
恩礼被抱在怀里,两位成年人历经了生命的回溯,紧绷的大脑瞬间坍塌,赵念慈用近乎邪乎的神色留着眼泪听闻女儿砰砰的心跳声。
人们对心跳声没有一个定数,纷纷懒惰的以量声词代提,总而言之恩礼的心跳声虽然微弱,随着呼吸还不能均匀的跳动,却像是冲动的老大娘在拍动手上的锣鼓,在人耳边乱响。
林歇拨通医院的电话,用那块板砖一样的手机,和人类沟通,不时用酸软无力的身体起身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恩礼恢复心跳后安分的躺在母亲怀里,如被打磨的睡美人,恢复血色的嘴唇,吹弹可破的脸颊,好像和这番可怕的事件没有关联。
赵念慈抱着女儿渐渐停止哭泣,只是不知她的精神状况如何,似乎还没有从不安生的世界里逃出来,还在因凌乱的过错造就的人生而愤愤不堪,林歇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等发觉自己手近乎脱臼般起不起来时,姗姗来迟的白大褂小哥们到达水库边。
“是谁?哪位?”带着口罩,寸头的男医生看来是领头的,从他眼里的慌乱看来他对这一幕无法适从,每一个人都像是要躺上担架的患者,他们多多少少都看起来有些伤痕。
林歇思索他是问谁打电话,还是问哪位收的伤比较眼中。
他用另外一只还能动的手,如无力的鸡爪微微抬起,指了指抱在赵念慈怀里的恩礼,道:“那个小女孩,快送医院。”
赵念慈把女儿如数珍宝的交给医生,一直目视盯着,而后可能才后知后觉想起力挽狂澜,是自己娘两救命恩人的林歇,她此番被前夫从看似安稳静谧的世界中拉回他那个残破不堪,有缺陷的小宇宙,一方面感激,更多的却是抬不起头。
就像是少女在公车上跌倒,公知是礼貌的扶起来,大家互相对视道谢推脱就好,可事实上少女跌倒本来就丢面皮,恨不得谁都没发现自己的失误,低头忍着羞红滚烫的脸默默自己爬起来,吞咽一口苦涩的口水,独自忘却,然后大家都冷漠一点,不要在不适合的时候挥洒爱心。
何为不适度?跌倒了爬起来是一个人最起码能做到的,就和敲膝盖小腿会弹起来一样简单,而保护自己的女儿是一位女人赖以为成就的职责,可在赵念慈的心里,她此刻就像是一位有自知之明却满口黄牙的宵小妇女,嘴上说着宝贝女儿,却甚至不能从她亲生父亲手上保护她。
她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确确实实当绝望之际她甚至在满心的愧疚中有一丝放松,生命的流逝不会加速一个人的紧迫心,只会让她感受到活着的一切都不足挂齿,罪恶的记忆在被冲刷,人生在归零,倦怠由上心头,挂念的人,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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