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呢,公主要怎么办?
她是暂时失忆了,可若是有一天想起来,那她会不会很伤心?
公主从小缺爱,当年为了白萧荞做尽傻事,非但没让白萧荞怜惜半分,甚至无端遭受辱骂。
都道白家公子温润如玉,待人彬彬有礼,唯独对待公主,他避之唯恐不及,公主因此被人嘲笑。
为了一个白萧荞,公主进了冷宫。
犹记得公主被带走那日,她凄惨笑道:“我不怨谁,是我傻,以为人间尚存一丝温暖,飞蛾扑火般向那一缕光明飞去,不料灰飞烟灭。”
“我沐弦歌,这辈子绝不再爱。”
那时的承诺,公主似乎忘了,出了冷宫之后,连白萧荞都未曾提起过。
琉玥王,这个男人,又再一次闯入公主的心。
两年来,她偷偷去冷宫探望公主,往日刁蛮跋扈的主子变得沉静冷漠,双眸竟失去了色彩,就像无心之人。
再次见到公主,她似乎变了,依然清冷,可是她活得很开心,甚至待她们如亲生姐妹。
这次失忆,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冷宫里的人。
冰清不敢想象,公主有朝一日想起琉玥王,再一次伤害,她能承受得起吗?
如果注定要痛,那她宁愿公主冷然无心,什么都忘了,也不要她痛苦地活着。
现在这般就好。
冰清真躲了她一天,连问起吟夏,吟夏都茫然不知。
看着她又不像说谎的样子,弦歌终于放弃追问。
弦歌又怎会知道,冰清敢让吟夏来伺候她,就是因为吟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一整天,冰清都守在院外,凡事亲历亲为,硬是不让吟夏出去,就怕走漏了风声。
依吟夏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必少不了一番闹腾。
她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可能瞒一时是一时。
吟夏单纯,有话藏不住,上次就把琉玥王和公主的事说漏嘴,她说不知道,公主定会相信,也不会为难她。
戌时,天已大黑,皎洁的明月高高挂起,悬在窗边。
弦歌用罢晚膳,吟夏领着几个小丫头进进出出,替她准备好沐浴水。
弦歌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好你个冰清,躲了姑奶奶一天,有本事就别再回来。
沐浴之后,留下一盏昏暗的灯,弦歌就让吟夏回去休息。
伺候了她一天,也该累了。
躺在软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月亮。
月光柔和,久视不倦,不似太阳,光芒太盛,永远无法让人直视。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就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眼前蓦地冒出那个男人冷峻的身影,他身上的气息便像那月亮一般清冷,可是他的心,隔得比太阳还远。
“想什么那么入神呢?”
眼前清俊的身影突然幻化出邪魅俊美的脸庞,暧昧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弦歌吓得身子一斜,险些从榻上跌落在地。
“你是谁?”弦歌瞪着窗外突然冒出的一张俊颜。
男子一袭紫色锦袍,眸子清澈无辜,他正弯身俯视着她。
他很高大,窗子才高到他的腰际,垂下的墨发搭在窗棂上,背对着月色,她借着幽暗的烛火审视他的容颜。
“你没病吧?”他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正常体温,没发烧啊,可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弦歌“啪”地打掉他的手,咬牙道:“你才有病呢。”
这人谁呀?
莫名其妙。
锁玉轩不是被人圈禁了吗?
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侍卫没发现?
弦歌脑中冒出一连窜的问题,夏雨瞧她眼神陌生,不似开玩笑,眯了眯眼,“你不记得我了?”
这什么话?
她该认识他?
心里咯噔一响,弦歌暗叫不妙,难道这人认识以前的沐弦歌?
那她该怎么办?
装作不认识还是跟他客套?
“不带你这样的,像我这么玉树临风、俊美无双的男子,你竟然不记得了?”夏雨仰天嚎叫。
弦歌嘴角抽了抽,这人好二!
他这一声嚎叫引来了看守的侍卫,他脸色一僵,跃窗而入,躲到了弦歌榻下。
这人功夫好俊,弦歌暗叹。
眯眸看向匆匆而来的侍卫。
“公主可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有。”弦歌缓缓吐出。
榻下的夏雨一僵,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弦歌勾唇一笑,指向迷蒙皎洁的天上,“一只乌鸦刚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