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头丧气,“你若是死了,谁给我钱回家。”
他指着我头上,我问他:“做甚么?”
我手摸上去,摸到头上的方巾,我一手拉下来,往苏幕腰上系。那还是在汉口时,苏幕在岸上送给我的那一块,蝴蝶就在伤口处,血色漫过来,就似两只蝴蝶在红花上飞。
天已经黑了,马车驶出村子,苏幕的脸愈发白了,我朝外头看,只有茫茫旷野,连一处灯火都没有。我拍佛善的肩,“别走了,我们回村。”
佛善看我,“可是......”
是的,晚上一定会有人来搜查的,大殷死了兵士,项也不能无动于衷,一定会挨家挨户来搜查的。我指着苏幕,“他需要休息,再跑下去,他也会死的。”
佛善无奈,只得将马车又往那村子驶,快到那处的时候,我与佛善将马车丢在村外,一人拖着苏幕一只肩膀往里头走。到了宝耶家门口,门口亮着昏暗的小风灯,宝耶就坐在门口的小桌上,他瞧见我和佛善,高兴的跳起来,“姨,那个......”
“嘘!”佛善示意他安静。
孩子乖顺的点头,“姨,你们回来了,我去叫了村长,但是我们在那里没找到你们,村长说你们都被带到大殷去了,村长说会有大官来审判你,你会死的。”
我摸他的头,“姨不会死的。”
苏幕睁开眼睛,一双星眸厉如鹰隼,“你什么时候是他姨妈了?”
孩子往后缩,苏幕道:“跑什么,我是你姨父。”
我用肘子撞了苏幕一下,“胡说什么。”他侧目看我,“不是姨父,那是小姨父?”
我问宝耶,“这里有没有大夫?”
苏幕看我,“你生怕人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他腰间还流着血,我看他脸色发白,“不找大夫,那该怎么办呢?”
佛善拿了一点银钱给宝耶,“你去给姨买点酒来好吗?”
孩子拿着钱出去了,苏幕解开腰带,又拿开我给他缠伤口的方巾,接着脱下袍子,他腰间的血浸透了里衣,佛善一手抄起桌上的剪刀,就给他剪开来。那层白布和和他腰间的皮肤紧紧黏在一起,我弯腰去撕那层衣裳,一点一点将它与苏幕的皮肉剥离开,苏幕握住我的手,我抬头看他,“是不是很疼,那我轻一点。”
他看着我笑,“我死不了,你也不会做寡妇。”
佛善去了后头烧水,我叹口气,“苏幕,我......”
窗外有人影子晃动,苏幕吹了灯,捂住我的嘴,外头是个老者之声:“大将军亲自来了,要召集全村问话,宝耶,你同爷爷奶奶一道过来,听到了吗?”
苏幕捏着嗓子‘嗯’了一声,竟然和宝耶的声气有三分相似。
外头的人慢悠悠走了,想必这个老者就是宝耶口中的村长。我敲苏幕一下,“宝耶,那个大将军是谁?”
佛善点一盏油灯从屋里出来,“大将军是梁皇后的亲弟弟,皇帝陛下登基以后,封了梁氏做皇后,也提拔她的族亲,这位大将军就是皇帝陛下的最亲的亲信。”
我点头,“那他是你们皇帝陛下的亲小舅子?”
苏幕回一句,“宋璧就是你们大殷皇帝陛下的亲大舅子。”
我看他一眼,哼道:“这个你倒是清楚,难怪在船上与人家姓宋的姑娘来往甚密,原来早就看上了人家宋家人的身份。不过很遗憾,宋贵妃只是个贵妃,贵妃也只是妃子,还不是皇后,宋璧也算不上真正的国舅爷。”
他抬眼瞥我,“吃醋了?”
我咧嘴,“不知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他哼哼唧唧,“你跟踪我,还不是吃醋?”
我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道:“那晚水云生水泼宋云衣,宋云衣就是和你在甲板上私会,我都瞧见了,人家水云生也瞧见了。你说我吃醋,那水云生还泼了宋云衣一脸,岂不是掉进了醋坛子,极度爱恋你?”
佛善端了一盆热水上来,“慕舒大人遭人喜欢也是应该的,那位宋姑娘怎么没有一道过来?”
‘嗤嗤’,我看着苏幕发笑,“你真当你是万人迷,这几个女人都抚不平,还学人做情场浪子?”
他说:“我抚得平你就行,别人都不用抚。”
“那用什么,用骗?”
他笑,“用权,权利与财富永远都是男人最好的外衣,哪怕包裹的是一个痴老肥丑的腐朽之躯,女人们也都是争相竞逐趋之若鹜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兴致寥寥,又伸手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佛善,“你去给你的慕舒大人擦吧,我头晕得很。”
苏幕弯着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看我,“难道不是吗?那你的那位先生又在追逐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