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车翻进冰窟窿!
容佑棠是地道旱鸭子,扑腾几下就冻僵了,直直往下沉,南方水乡长大的容母却在儿时淘气中略识水性,生死存亡之际,母亲的本能爆发,容母拼命将儿子推上冰面,后溺亡于湖中,呛水昏迷的容佑棠则被扫墓路过的义父所救。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喜气洋洋的锣鼓唢呐此起彼伏,炮竹声噼里啪啦四下作响、连成了片,震耳欲聋,风中尽是硝烟味儿,唤醒了深陷在往事中的容佑棠,他心念一动:
顺伯不是说庆王殿下回京、主街封路相迎了吗?为什么外面还那么热闹?
思及此,容佑棠掀开帘子,纳闷地大声问:“顺伯,外面不是封路了吗?”
“是封路了啊,我亲眼见到衙门的人在忙——哎、唉哟!少爷!”李顺也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意外就瞬间发生
——轿队自巷口拐入直街时,与策马疾奔的一群人撞上了!
“砰”一声,花轿突然坠地歪倒,容佑棠猝不及防撞向厢壁,磕得脑袋“嗡~”一下,红漆托盘摔了,银锭子滚落一地,回神后听到外面□□哀嚎中混着盛气凌人的斥骂:
“哪儿来的没长眼的东西!”
“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得起吗?”
“还不快滚?”
庆王赵泽雍及时勒马停稳,皱眉,不满地暼一眼兄弟家骂骂咧咧的随从,嗓音低沉浑厚,下令:“你们几个,快去瞧瞧。”
“是!”亲卫领命下马,匆匆去察看损伤情况,因为是破坏了别人家的喜事,心中不免忐忑:倘若花轿里头的新娘子有什么闪失,那可真是……
这时,翻倒的花轿帘子一掀,容佑棠捂着额头走出来,众人齐刷刷望去——
“嘿!怎、怎么是个男的?”定北侯府小公子郭达乐了,拎着马鞭指着容佑棠喊,但端详片刻后,他又不怎么确定地说:
“女扮男装么?”
众人顿时哄笑,肆意打量身穿喜袍的少年:
啧啧啧,细皮嫩□□红齿白的,那眼睛,那鼻子……
容佑棠当然愤怒,他压着火气,赶忙扶起躺地上□□的轿夫,李顺见自家少爷额头紫肿起一个包,不免着急,围着一叠声地询问。
“哼,庆王殿下不愿打搅百姓家办喜事,故没让封路,纡尊降贵走了巷子,谁知被你们这些混帐东西挡了路!你们长了几个脑袋?”六皇子赵泽文阴恻恻开口,旁边挨着的是他双胞胎弟弟赵泽武,兄弟俩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浓眉大眼,然而底下却是樱桃小口尖下巴,显得女气。
“嗨,我就说嘛,原该封路的。”赵泽武嘴上懊恼抱怨,却不错眼地盯着容佑棠细看,大拇指轻柔摩挲抚弄马鞭。
赵泽雍却直接承认:“内城纵马伤人,终究是我们不对。”
双胞胎心中不约而同嗤笑了一声。
庆王殿下?
前世容佑棠枉死狱中的罪名是谋害九皇子,而九皇子,正是庆王的胞弟!容佑棠惊诧抬头,恰好和赵泽雍看了个对眼:
虽然从没见过常年戍边的庆王,但此时只一眼,容佑棠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原因无它,实在是、实在是……
赵泽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轻便铠甲,坐着也看得出宽肩长腿,麦色皮肤,剑眉星目,鼻高挺,鬓若刀裁——最重要的是,此人贵气天成,不怒而威,如同一把浸透风霜鲜血、泛着冷光的长刀。
“放肆!目无尊卑的东西,挖了你的眼珠子!”赵泽文开口怒斥,余光总瞟向他三哥。赵泽武却笑嘻嘻向前倾身,说:“六哥,你别吓坏了他。”
容佑棠其实也就愣神一会儿,而后就被管家拽着跪下了,他回神后忙忍气,诚惶诚恐道:
“不慎冲撞了几位贵人,实在对不住,求诸位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小的们一回吧。”
得罪皇子,怎么死都有可能,普通百姓如何反抗得了?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面对一群下跪求饶的人,赵泽雍探究性地看着其中穿大红喜袍的少年,直到心腹上前耳语几句后,他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放缓语气道:
“你们无错,都起来吧。卫杰留下善后,务必处理妥当了。”
“是!”
郭达接受不能,压低声音困惑问:“殿下,那小子怎么认阉人作父啊?”赵泽雍策马往前,面容沉稳:“必定有他的理由。快走,再晚就赶不上小九生辰了。”说到最后,赵泽雍才总算笑了一笑。
亲卫们护送三位皇子离开,赵泽武却故意落后几步,斜睨容佑棠,马鞭一甩,自上而下擦过容佑棠嘴角下巴,鞭梢轻佻勾住其衣领一拉,扯得大红衣襟散开,露出白色中衣。
这人的神态动作太露骨,任谁都看得懂。
“轰”一下,容佑棠血全朝头顶涌,难堪又屈辱,怒火滔天,他用力握拳,浑身僵硬站得像木桩,牙关紧咬。
“哈哈哈哈。”赵泽武却笑得畅快惬意,兴趣盎然。
“七弟!”前面传来赵泽雍语带警告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赵泽武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容佑棠,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见勋贵们离开后,李顺这才敢露出心疼之色,急忙掩好容佑棠的衣襟,再看看那额头磕伤和下巴红肿鞭痕,异常刺眼,李顺哽咽道:“这、这……”
“顺伯放心,我没事。”容佑棠脸色苍白,摇摇头,面上不见怒容,手指却微微地抖,走到庆王留下的善后亲卫跟前,躬身歉意道:
“卫大人,劳驾您多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