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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兮已经有半天没做声了。这个丫头,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端木岐和她一起走在众人之后,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转了性子了?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赶紧的落井下石搅混水,可不合你的脾气?”
“吵架而已,吵赢了我还能多长二两肉么?”宋楚兮抿抿唇,嗤之以鼻。
她的臭脾气一旦上来了,的确容易嘴上不饶人,可是不肯饶的对象多数都是端木岐,她要和其他人斗气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直接动手的。
端木岐莞尔,有些意味不明的耸耸肩。
宋楚兮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突然步子一顿,她一转身,直接横起一只手臂压在旁边的柱子上,挡住了端木岐的去路,然后抬头,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道:“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耳提面命的嘱咐我不准闯祸吗?现在怎么非但不骂我,还自己也跟着反水了?你这是心虚?”
端木岐进京之后,皇帝还没有正式召见他,自然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对他表达要赐婚的意思。
可是眼前的大形势摆在这里,这完全就不是提与不提的问题,而是势在必行。
宋楚兮挑着眉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端木岐被她挡了路,他慢条斯理的仰天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十分顺从的就势止步,靠在了那根柱子上不动了。
宋楚兮等了片刻,都不见他答话,刚想要再开口的时候,端木岐就突然低头朝他看过来一眼,弯唇笑道:“你说是我骂你有用了?还是直接将你打昏扛走了会有用?你不是还记得过来的时候我嘱咐你的话吗?到底我说的哪一句话你肯听了?”
在大事上,宋楚兮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和她背道而驰,但那其中最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两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借故转移话题,但是在今天的事情上,宋楚兮到底也的心虚,就又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不说话了。
端木岐见状,只无奈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指尖绕过她鬓边柔顺垂下的一缕发,颇有些郑重的说道:“楚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们朝夕相对了四年,他完全了解这个丫头的韧性和忍性。曾经在南塘,她可以不骄不躁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忍了整整四年,只为谋一个重回宋家的机会。可是这一进天京之后,她的种种作为举动就好像完全脱离了控制。她不再隐忍,不再藏拙,不再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她手底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激进又直接,这跟从前的那个她,完全的判若两人。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根本就由不得人不怀疑。
宋楚兮也知道她最近这些连番的作为必定要引发端木岐的疑心和不满,其实不是她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而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个重回天京的机会,她等了整整四年,这四年时间,已经将她所有的耐性都透支干净了,仇人见面,好不容易见到了殷绍,她已经不能再隐藏的,于是急切的暴露本性,迫不及待的就想做点什么。
甚至于是——
她已经顾不得后果了。
“可是——”心里飞快的权衡,宋楚兮迟疑着抬头对上端木岐的视线,试探着询问道:“如果我说新年的庆典之后,我想留在天京陪姑母一段时间,你会答应吗?”
端木岐皱眉,想也不想的决绝,“不行!”
宋楚兮于是就叹一口气,颇有几分狡黠的笑了,“反正我们在天京也呆不了多久的,这段时间,你就别管我了好不好?”
现在她不是不用他管,而是一边我行我素的惹是生非,还要借他的手做帮凶。可偏偏她每次说着话的时候还都能不见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端木岐看着她,总觉得心里隐隐的气闷,只是每逢话到嘴边,就又会没了脾气。
叹一口气,于是他就顺势把她压在柱子上的那只手拉过来,低头摆弄了下她的手指,然后拉着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腰侧,又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压入怀中抱了抱。
宋楚兮靠在他怀里,很安静的沉默。
半晌,才听端木岐自她头顶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天京这边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重点,现在他们迫切要做的就是先完全的拿下宋氏在手,所以迫在眉睫,年关之后,他们必须马上返回南塘把这件事了结。
而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宋楚兮有时候怒到极致,还会存了要和殷绍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狠心,可是今天之后,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突然横在眼前,已经逼得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通过宋氏,掌控南塘,然后对整个北狄殷氏施压。
哪怕是要和这整座殷氏王朝公开抗衡,甚至哪怕是不得已要放弃报仇雪恨的打算,可是为了保住那个人,她也只能是这么做了。
“嗯!”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又再度起伏不定,宋楚兮用力的抿抿唇,把脸埋在端木岐的胸口,适时地遮掩住眼中那一抹近乎绝望的疼痛,她点点头,“过完年,我们就回南塘!”
而在这之前,这一趟天京也不能白来。宋承泽那里她一时鞭长莫及,但是三房的其他人,她都要抓紧时间,将他们全部结果在这里,不再给他们重回宋家的机会。
如果说前面的四年,宋楚兮要夺下宋家的计划就只是一个还在规划中的设想,那么今天——这一刻,她已经没有犹豫了。
无关乎三房那些人都对宋楚兮做了什么,而是她自己的私心使然,就算宋亚青父子和她之间无冤无仇,她都不会再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她要夺下宋家,不遗余力,不择手段,谁挡了她的路,她就要杀谁!
*
两个人回到前面大厅里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这个宴会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的宾客都神情紧张的坐在座位上,蒋成海揪着那个婢女的领子,拽着她一个一个从那些客人前面走过去。
那婢女腿脚发软,根本就站不稳,几乎就是被他拖着在整个大殿当中转了一圈。
所有被客人带进府里的小厮和护卫都被她一一确认过,最后她也只是摇头。
廖倩华的一颗心一直悬着,这时候才有些侥幸的用手压了压胸口,面上竭力的维持自然,拧眉道:“都没有?”
“没——没有!”那婢女被蒋成海扔在地上,颤声道:“那个人很高很壮,如果是他出现,奴婢一定不会认错的。”
既然是都没有,那就最好是顺水推舟了。
廖倩华这也就放下心来,面上却是为难道:“事发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难道那个奴才是怕事情败露要被追究,已经给溜了?”
“那就把门房的人都叫过来问问好了。”殷述立刻接口道。
今天,他就是不依不饶了。
“这光天化日的,就算有什么人要出府,难不成还敢公然去翻墙不成?他当太子哥这府里的守卫都是摆设?”殷述说道,冷声吩咐,“去个人,把门房的守卫都给本王叫过来,问一问有没有那么一个高壮的侍卫出府去了。”
一名婢女领命去了,殷绍也不试图遮掩什么,只就面容严肃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个时候才慢慢说道:“今天本宫府上奉旨设宴,原是为了要给几位远客洗尘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给文馨公主和彭泽皇室一个交代的,为了查明事情的原委,对诸位难免会有失礼之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诸位见谅吧。”
“太子殿下言重了。”他当朝太子的一句话就已经盖过了一切,众人哪敢计较,连忙齐声恭维。
这天宋楚兮的情绪不稳,这会儿心情就又奇差无比。
她和端木岐分别回到座位上坐下,就懒得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太子殿下,臣女有个建议,既然是要彻查,那就不如查的彻底一点,诚如七殿下方才所言,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有谁想要从您的府邸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又去,并不容易,保不准那人行凶之后已经找地方藏起来了呢,您是不是叫人去搜一搜?尽快把人揪出来?”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环视一眼这厅中惶惶不安的众人,勾了勾唇角道:“毕竟——这时候也不早了。您的府上出了事情,咱们客随主便,配合您审问凶嫌是应当应分的,可是各家还有各家的事呢,您这么一直留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些话,虽然不该是由她这么一个世家女来说的,可是所有人都要看宋太后的面子,何况她这话也不是说的全无道理。
殷绍今天一直没怎么在意她,是到了这会儿抬眸看来,才又鲜明的感觉到这个丫头对他的态度似乎一直不善。虽然知道这就只是一种错觉,可他就是会这么觉得。
“这个不需要四小姐提醒,本宫已经吩咐下去在搜了。”殷绍冷声说道。
“是么?”宋楚兮莞尔,并没有再逞口舌之快,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忽而眉毛一挑,看向了一直低调沉默坐在座位上的柔嘉公主,字字咬音清楚道:“那么有些人就要自求多福了。”
如果说是今天这里有谁想要要她的命的话,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宋亚青和梁氏,可是这里是太子府,那夫妻两个绝对没这个胆子把手伸到这里来。
那么再算下来,会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她的命,并且都敢把殷述算计进去的人——
实在是不过柔嘉公主一个人了。
这女人也是蠢的有够可以了,他们都以为只要是皇帝有意要赐婚,端木岐就一定要领旨谢恩吗?殊不知这时候她做什么都也不过就是无用功罢了。
宋楚兮这一眼的目光根本就完全没打算遮掩。
殷绍和殷述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方才柔嘉公主就刻意的没有跟进去后殿瞧热闹,这会儿又心虚的使劲低垂了眼眸降低存在感,冷不防被数十道目光集体扫视,她的心里顿时一慌,险些就要坐不住的蹦起来,仓促的扭头看向了殷绍道:“太子哥哥,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我的确是带了个侍卫进府的,可是后来遇到小七,我就打发了他了,我——”
那个侍卫是她的人,这一点根本就不容她狡辩。
当时她就是为了不叫人轻易认出来,所以才没让身边的婢女去做,而是用了那个不常露面的侍卫。
她的这番解释,已经是欲盖弥彰了。
殷述攥着拳头,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他从一开始是没往这方面想,这么一回忆就马上记起来了。
他是在太子府的门口和柔嘉公主遇到的,当时柔嘉公主身边除了两个贴身的宫婢,的确是还跟了个大个子眼生的侍卫的。
柔嘉公主是没想到有人会刨根问底的追究,于是只能先发制人的抖出她身边侍卫的事,以借此来降低自己的嫌疑。
可殷述那熊孩子却很精明,哪里还会相信了?
殷绍的目光也由前一刻的平静转为阴冷。
柔嘉公主终于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抹着眼泪跪下求道:“太子哥哥,您不要听别人的挑拨,我和宋四小姐无冤无仇——”
“可是——”宋楚兮突然扬声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刚刚那会儿我怎么听文馨公主说皇上有意赐婚南塘端木氏呢?”
别家的贵女都把自己的婚事看的无比神圣,说起来就满面娇羞,而且不到定亲了之后都不敢随便说的,唯恐要为此坏了名声。可是宋楚兮才不管呢,开口就直白又直接,顿时就把柔嘉公主羞窘的无地自容。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呢,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是这样,如果她要在意别的眼光和议论,都不知道要悬梁自尽多少次了。
对别的女子来说的闺誉和名声,与她而言,从来就都什么也不是。
“你——你胡说八道,父皇根本就没有——”柔嘉公主满面通红的大声辩驳。
这个时候,众人看她的眼光都已经变了。
柔嘉公主羞窘的只想嚎啕大哭,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就只能默默垂泪,这个时候,管家冯玉河就刚好带了几个从外面进来。
“殿下!”冯玉河道:“属下带人在前院的荷花池里捞出来的。”
他一招手,下面四个侍卫就把一张门板抬过来,上面侍立直挺挺的躺着一具脸色铁青的尸体。
伏在地上发抖的婢女一下子尖叫起来,“是他!就是他!那个人就是他!”
殷述额上青筋暴起,森然冷笑着看向了柔嘉公主,“皇姐,你怎么说?”
这个侍卫,他亲眼见过,根本就由不得柔嘉公主狡辩。
“我——”柔嘉公主慌乱不已,目光找不到落点的四下里乱飘,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了定神,大声辩驳道:“我说过了,这个人进了太子府之后我就打发他了,谁知道他是被谁收买利用的。小七你不要被人挑拨了,这就要怀疑我吗?”
“既然皇姐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么——”殷述却是不肯妥协的,直接脊背笔直的看向了上首的殷绍,拱手道:“我们就不在这里为难太子哥了,我和皇姐这就进宫面前父皇,请父皇决断!”
涉及到柔嘉公主,如果在殷绍这里,殷绍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一定会适当周旋的,如果要直接闹到皇帝那里,皇帝肯定要从重处罚的。
而且这个侍卫本身就是柔嘉公寝宫的侍卫头领,就算刨根问底的追究,这件事最后也总要水落石出的。
柔嘉公主慌了,突然就什么也顾不得的不由的大声斥责道:“就算这个人是我的侍卫,可是现在死无对证,你们凭什么都要认为就是我指使他的?小七你要拉我去见父皇,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但凡是他能开口,却是其他人有看见听见是我指使他的,我今天就是担下了这个干系又怎样?”
这会儿她也是破罐破摔的发了狠了。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一切的矛头直指,都是向着她的,她就是不认,谁也不能强行将这罪名加给她。
柔嘉公主抬高了下巴,很有些有恃无恐。
殷述气愤不已,刚在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发作的时候,突然就见到几个人从后面的院子那边进来,为首的文馨公主本来是虚弱的被婢女搀扶,恰是听了柔嘉公主这话,她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过来,一把夺了廖倩华刚端到手里的热茶汤,不由分说的兜头泼了柔嘉公主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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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公主(泪奔):别人家的女配觊觎楠竹男配都要蹦跶个十几二十集的花样作死,然后才万分不甘的被收拾掉,为毛本宫才出来露个脸就直接被作死了~o(>_<)o~
岚宝(心虚):这个……主要因为女主是个变态吧?杀伤力太大了,我管不住她。而且你也没被作死啊,还有气儿呢不是?
柔嘉公主(木):……
文馨公主(泪):本宫老实本分小白花一枚,为毛也要躺枪啊?
岚宝(对手指):这个……还是因为女主是变态?
柔嘉公主和文馨公主抱团儿痛哭ing~
小剧场博卿一笑,目测明天还有一大票无辜群众要躺枪,流血事件继续升级,楚兮凶残,作为亲妈的我已经不忍直视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