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那些工匠们叮叮当当,下令暂停十天,因为他得了失眠症,白天要补觉。
赵嬷嬷都急疯了:“现在开始每天二十四时不停地干,时间也还是不够,为什么要停下来?要是公主嫁过来看见这府里如此寒酸一扭头走了怎么办?”
尊的心情烦躁极了:爱走不走!
而自从知道了水鱼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利用他,两人就生分起来,虽然同住一个寝殿,但不交一语,可越是这样,一吻定江山之后,尊的心里便像一条地下河一般被地上的月亮引动潮汐暗涌,不可遏制,他自己都糊涂了,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直到临行的前一晚,她拉铃,他过来,肩头趴着必胜,问:“什么事?”
她躺在巨大的床的一边,“殿下,今晚咱们一起睡好么?因为我要一辈子背井离乡,做孤魂野鬼了。”
这话心酸无比,尊想她一定是哭过了,就默默躺在她身边,此时,连空气都缓缓流动着浓郁的悲伤,撞到铜钩没挂好的紫薇色帷幕上,使它没来由地垂挂下来。
“别……走了好么?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把大避役放走,回身和她面对面。
“嗯,我也不想走,可是不成,不瞒您说,自幼,我就立志游遍天下,可现在,成了亡命天涯。”
“有什么不同吗?”
“嗯,有一种失去了全部的感觉,虽然在大兴府我也是一无所有。”
她把身子挪过去,依偎在他怀里,他生气她把他当做母亲,想推开她,但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心一软,把她紧紧搂住,脸埋在那散发芬芳的长发里,因为充满不舍使得声音柔的都哑了:“你去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父皇自然迎别的宗室女入宫,到那时我自会打发人过去接你回来,然后……”
她抬头,大眼睛哭的红肿,不解地问:然后什么?
“然后,和你永不分离!”
他磁性的声音柔情透着坚决,足以撼动人心。
老天!她的脑袋轰地一声炸了,懵懵的,此生从来就没被人告白过,她眨眨眼:我是脱脱颜飞的女儿。
我知道……
我是天命孤煞星,克夫。
我知道。
为了不至于太丢人,父亲常常命皇城司的察子们到各地给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打招呼”,叫他们把我美化成一个淑女。其实,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十岁起就在大兴府跟着一群游手好闲的师傅,打架斗殴,吃喝嫖赌,臭名远扬。
我知道!
是么?你都知道?
对,我都知道,我只问你还愿不愿意回到凉王府来?
脱脱渔觉得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会被老天爷打雷劈死。
怔怔地屏息想了一会儿,她道:“殿下,再回来,我就不姓脱脱了,好么?”
这是尊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感动的一句话,吻她的额头:“好!你就跟着我姓!”
嗯!
她重重点头,二人再度紧紧拥抱,嗅他身上的梅香清冽,她要记住他的味道,藏在心里。
如果这是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的心被深深伤过一次。
但现在是她一生最无助,最软弱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给少女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了。
暂时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好地遇见,有了对未来的期许,一个归宿的约定,便对前途未卜的逃亡生涯没有任何忐忑不安的惊恐,她很快安心地睡了,久久,尊在灯下看她如婴儿般无邪的睡颜,后来,拿开她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给她盖好锦被,悄悄回到前殿榻上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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