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没有她关心的。
吃完饭,梁越霆同她一起出了包厢,往门口走。经过候客休闲区,有道目光看过来。
梁研没察觉,出了餐厅的大门。
梁越霆安排了车送她。父女两个都没再说话,梁研道了“再见”就坐进后座,梁越霆也没有叮嘱什么。
车开走了。
有人过来,低声道:“梁总。”
梁越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待多久了?”
“个把小时了,您带梁小姐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
梁越霆沉吟片刻,说:“继续叫人跟着,不露面、没有出格的举动就随他。”
“是。”
梁越霆上了另一辆车,吩咐司机:“回酒店吧。”
这时,有人跑到餐厅门口,对门边的长发女人说:“程小姐,您怎么跑出来了,林先生请您过去呢。”
“哦。”程茜没动,应了一声,视线还跟着远去的汽车。
“小李,刚刚那位,你看见没?”
“那位?哪位啊?”
程茜摇摇头,笑了,“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司机把梁研送到小区门口,还要开进去,梁研说:“就在这儿停吧。”
司机有点犹豫:“梁总说送到家门口。”
“不用了,我去对面超市买点东西。”
“哦,那我送您过去。”
司机打了个弯,把车开到对面,梁研下了车。
家里酸奶和水果都没有了,纸巾也要买。梁研进了超市,先去果蔬区。
外面,司机开车走了,另一辆黑色汽车驶来,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一刻钟后,梁研买好东西,拎着购物袋走出来。
她穿过马路。
午后阳光暖,风也大,她的头发飘在肩后。
车里一道目光追着她的背影。
梁研快进小区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梁研接通:“喂?”
没声音。
她又“喂”了声,听筒里始终静默。
过了几秒,梁研把电话挂了,很快进了大门。
车里的男人将手机还给司机。
晚上,梁越霆接到电话,对方汇报:“梁总,小严总已经离开了。”
“现在人在哪?”
“在路上,应该是要回酒店了。”
“等他到了你们再撤。”
“明白。”
没到半个小时,严祈回来了,去了二楼咖啡厅。
梁越霆坐在东边,严祈直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服务生走过来。
梁越霆说:“咖啡很正,不试试?”
严祈没什么表情,一副惫懒模样。
梁越霆没管他,叫服务生走了。
严祈靠到沙发上,“你叫人跟着我,当我不知道?”
梁越霆并不惊讶,甚至没抬眼。
严祈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梁越霆喝了口咖啡,“以防万一而已。你能遵守诺言,我和你姐姐都会很欣慰。”
严祈说:“欣慰怎么够?她会高兴得再塞几个女人给我。”
梁越霆的回应很平淡,“这是你必须承担的,严氏最终会是你的责任,你姐选择的人自然是适合你的。”
“所以你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才跟我姐结婚?”严祈讽刺地看着他,“你喜欢过哪个女人?真心地喜欢过,有么?”
梁越霆没有回答。
“你没有。”严祈冷笑,“我跟你不同。”
梁越霆平静地说:“你的不同毫无意义。”
严祈脸一僵。
梁越霆低头喝咖啡。
空气静了片刻。
严祈站起身。
“我会去严氏做事,但别指望我娶谁。”他语气淡下来,无所谓一般,“不是研研,也不会是其他人。”
第50章
秦薇接到程茜的电话时,刚刚参加完一个面试。
自从上次在医院和沈逢南见过一面,她没有再去找他,也没有离开南安继续以往的漂泊。
她开始找工作。
她和程茜已经有一阵没有联系。那次聚会后,她们之间变得有点奇怪。四五年的分离没有让友谊疏远,几句话却让一切变了样,再强行粉饰太平,彼此心里都膈应,没必要如此。
这辈子爱情失败,友情也失败。秦薇已经接受事实,所以程茜在电话里约她喝咖啡的时候,秦薇很惊讶,隐约觉得是有什么事情。
地方是程茜定的,秦薇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了。
坐下后,点了东西喝,秦薇问:“怎么突然约我,有事?”
“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
“嗯。”
“找着了?”
“还在面试。”
“要不要我帮忙,我这边有点资源。”
“不用了。”秦薇说,“有两家有意向,估计能定下来。”
“哦,那挺好。”程茜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第一份工作吗?”
秦薇想了想,“电视台那个?”
“不是,大三找的实习。”
秦薇一顿,脸色微变。
程茜注意到她的表情,“你果然还记得,看来那件事你也没忘。”
秦薇皱眉:“怎么提起这个?”
程茜说:“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秦薇不明所以,程茜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两个人,一男一女,秦薇立刻认出梁研,至于旁边的男人……
她看了两眼,没认出来。
“这是谁?”她抬头问。
程茜没回答,从包里取出两份旧报纸丢过去,版面都已经标好了。
秦薇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手僵了两秒,她迅速把两篇报道又看了一遍,一篇是那年10月12日,沈玉自曝与梁越霆育有私生女,另一篇是一周后,10月19日,沈玉不堪压力跳楼自杀。
她的视线停在第一篇的配图上。
梁研……梁越霆……
秦薇不敢相信,照片里的小女孩就是梁研。
程茜将她的震惊看在眼里,说:“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也许这就是命吧,早就定好了。”
秦薇抬起头,“你怎么找到这些的?”
她记得很清楚,几天内,事情就被压下去了,没有新的报道出来,时隔这么多年,秦薇居然找出旧报纸。
“又不是隔了一个世纪,发行过的,真想找,有什么找不到?”
秦薇看着程茜,逐渐从震惊中平复。
“所以你找出这些,要做什么?你费这个力气,不会只为了让我知道梁研是梁越霆的私生女吧。”
程茜的表情很淡:“你说,如果梁研知道沈逢南和她母亲的死有关,会怎样?”
秦薇一愣,语气骤冷:“跟他没关系!他去了青海,什么都不知道,采访是我做的,稿子是我写的。”
程茜问:“照片是谁拍的?”
“那是我让他帮忙拍的。”秦薇很生气,“你明明清楚,他那天只是送我过去,拍了张照就走了。”
“问题出在那张照片上,不是么?沈玉为什么自杀?”
“那也不关他的事,是赵老师要求稿子得有照片,说服沈玉拍照的是我,没做模糊处理是报社的错。”
“秦薇。”程茜简直无语,“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急着把他撇清,有什么意义?”
“这是事实。”秦薇紧盯着她,“程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不惯沈逢南和梁研在一起。”
程茜坦然承认:“你说对了,我的确看不惯。我不懂,你为什么能忍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你不用,不会后悔吗?”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秦薇认真地说,“这件事我会和他交代清楚,你如果有想法,就光明正大去争取,别用这种手段,这很卑鄙。”
程茜脸色青白。
秦薇拿上报纸,起身走了。
*
周五的夜晚最美好。
至少,在赵燕晰眼里是这样。周末不用去上班,她心情放松地准备享受夜晚时光,屯了很久的剧刚好可以一次性看完,再吃点零食,做个操,躺床上和梁研贫嘴,聊新公司里的小八卦。谁知,很不凑巧,梁研班上有集体活动,聚餐到九点多才回来。
进屋发现地板是湿的,刚拖过,再一看,桌椅家具也擦得很亮堂。
梁研咦了声,把房门打开,“赵小姐,你做大扫除了?”
赵燕晰正趴着玩手机,头一抬,“不然呢,你以为你养了海螺姑娘啊?”
梁研笑起来:“喏,我这不就养了一只吗,漂亮可爱,还会大扫除!”
赵燕晰被夸得高兴了,“怎么样,聚会好玩么。”
“挺好。”梁研走进来,把外套脱下,“可能是要毕业了,大家都很和气,那些互撕过的突然都好了,弄得我一头雾水。”
“就学生会的那几个?”
“嗯。”
“这很正常,毕业了山高水长,以后不搭轧了,没利益冲突嘛。”
梁研嗯一声,把电脑拿出来,在书桌边坐下。
赵燕晰奇怪:“你还有事做?”
“嗯,睡觉还早吧,你自己玩。”
“哦,好吧。”
赵燕晰知道轻重,梁研做正事的时候,她从不打扰。
赵燕晰戴上耳机,看了一期综艺。看到后半截,就有点无趣了,她关掉视频,一看时间,十点半过了。
该准备睡觉了。
抬头一看,桌边没人,梁研应该去洗漱了。
赵燕晰爬起来,把床头几本杂志拾掇好,放回桌上。
梁研的笔电还开着,赵燕晰看了下屏幕,打算瞟一眼她论文进度。
刚看了几个字,觉得不对,她拉到开头,眼睛瞪圆了。
卧槽,这哪是论文啊?
时间、地点、前期准备、流程……
这是梁研的求婚策划书!
赵燕晰忍着吐槽之心,往下拉,居然还有方案b!
她再一看,旁边摊开的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乍然看上去,像专业课笔记,仔细一读,全是各种男戒点评,包括舒适度分析、美丑鉴赏。
赵燕晰往后翻一页,简直被雷到了——
《手寸(戒指尺寸)对照表》。
再往下,是戒指佩戴方法,一行小黑字:佩戴于左手中指。底下画了红线重点标记,后边有小括号注释:此处不确定,说法多样,待查。
赵燕晰看得目瞪口呆,她显然低估了梁研的奇葩程度。
这家伙到底是求婚,还是做研究呢?
梁研洗完澡进来,见赵燕晰愣在那。
“你干嘛呢。”
赵燕晰把笔记本放下,扭头问:“你们学霸的脑回路都是这样子?大哥,我还以为你在发奋写论文呢。”
“我论文已经收尾了。”梁研坐到床边擦头发。
赵燕晰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会,也坐下来,叹口气,“你要是这么费心思跟我求婚,我也嫁了。”
梁研抬起头,眉挑了挑,“赵姑娘,你确定?”
声音带着笑,表情不怀好意。
赵燕晰一看就知道她又犯毛病了,嫌弃地将她一推,“都有主了还撩?小心我让你负责哦。”
“行,负责啊。”
梁研手伸过去捏她脸,赵燕晰叫着躲闪。
两个姑娘闹作一团,和小时候一样。
闹够了,歇下来,一个靠在床头,一个躺在床尾。
赵燕晰想起以前,莫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就快二十一岁了,有了喜欢的人,很快就要毕业,要求婚,然后结婚,有小孩,做妈妈,养小娃娃……啊,真像做梦一样。”
“……”
梁研无语,“赵姑娘,你是不是发散得太远了?”
“哪里远啊,一步步的,都在眼前了。”
“我婚还没求呢。”
“有什么关系,你家沈叔叔难道还会拒绝你吗?他又不是傻子。”
赵燕晰看着天花板,已经给梁研画出一张美好蓝图,“嗯,我掐指一算,你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而我就是幸运的见证者。我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
梁研笑道:“你小时候就想着吃。”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赵燕晰伸着脚踢她一下,“我爬树摘枣是为了谁啊,下河打莲蓬是为了谁啊。”
梁研只笑不答,躲着她的脚丫子。
赵燕晰爬过来,手脚并用:“小白眼狼。”
睡衣松垮的袖子滑下来,她手臂上的疤痕露出来。
梁研脸上的笑没了,赵燕晰没料到她突然不躲,一巴掌不偏不倚落在她手背上。
赵燕晰愣了一下,顺着梁研的视线一看,就明白了。
她连忙拉好袖子,凑过去说:“我开玩笑的,你才不是白眼狼。”
梁研没接话,拉过她的右手,将袖子推上去,仔细看那片红痕。
赵燕晰说:“淡了很多了,你去年买的那些药膏我还没用完。”
不只去年,以前那些年梁研一直给她买各种祛疤膏,每支都没用完,几个月没明显效果,就弄来另一种。
赵燕晰知道,对于这伤疤,梁研的执念比她重得多。她自己都已经不在乎了,很多时候甚至忘了这回事,梁研却还是会受它影响。就像现在,本来开开心心的,突然就变了。
赵燕晰有些忧愁:“其实,我觉得这疤祛不掉也没什么,我穿长袖没人能看见,以后我不想涂药膏了,你也别老记着这个。”顿了下,干脆把话说完,“本来也不是你的错,虽然是给你煮鸡蛋,但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你没欠我啊。”
梁研松开她,“再试试吧,还有很多没试过呢,每年都有新的。”没多说,她起身下床,“我上个厕所。”
赵燕晰却突然铁了心似的,喊住梁研。
“我说的是真的,就算你欠我什么,这么多年也还够了,没人比你对我更好。梁研,我希望你轻轻松松的,不管是我这点疤,还是以前的其他事,都不要再让你不开心。”
梁研沉默地听完。
屋里静了一会。
过几秒,梁研转过身,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一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