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星起床,穿上加绒睡衣下楼,到厨房里开了火,烧了一锅开水煮了一把面条。等她端着一小碗素面回到房里时,胡烈已经洗完,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擦着头发了。转过身看到路晨星把一碗面条放到桌子上,摆放上一双筷子时,胡烈盯着路晨星,全然是不解。
路晨星低着头嗫嚅了几分钟才说出一句“生日快乐。”
疑惑,恍然,最后竟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那种与以往不同的,单单是因为想笑而笑。
“网上的东西,别随便相信。”
路晨星抬起头就看到胡烈揶揄她的模样。
“啊?你不是今天生日?”
胡烈嘴角弧度更大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下来开吃。
路晨星这会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站在那就尴尬起来,借口去给他倒水赶紧跑了。
胡烈很快就解决了那碗长寿面,手压在胃部,长年浸泡在酒桌的胃现在倒是舒服了很多。
或许,把她永远养在身边,未尝不可。胡烈这样打算着,又笑了起来。
股票持续下滑让汉远举步维艰。就在何进利焦躁到几天没能好好合眼,旗下子公司竟然还传出了极其恶劣影响的丑闻,内部高层和女职员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致使女方怀孕后跳楼。
全城哗然,更是雪上加霜。
“都他妈给老子滚!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种节骨眼上还给老子找麻烦!”何进利的咆哮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震耳欲聋。
何进利近期已经瘦到脱形,出了这种事后,差点脑溢血。在家休息了半天,紧接着就给林林去了电话,约了下午见面。
林氏——
林林对待现如今落魄不已的何进利并未表现出一点的怠慢,秘书礼貌的泡了一杯茶送了进来。
何进利却没什么心思品酌一二,甚至连些场面话都没过,直说了来意。
林林看似专注地听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等到何进利说完了汉远如今的处境,当然,这是经了何进利的口,美化乐观了许多,又说起了当年汉远和林启东之间的深厚交情,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会厚着脸皮求这个人情。
总之说穿了就是想要林氏出资帮他。何进利甚至自以为伤筋动骨的提出按照市价的百分之八十的价格算作林氏投入汉远的资本公积,占有汉远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林林听完了何进利看似丰满的承诺,只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身体向沙发后背倚去,就是没说好,或者不好。
何进利心里发毛。林氏算得上是他最后的一条路,如果拿不下,汉远就离死不远了,这次商谈,背水一战。原本来的时候,林林明明对他表现的很是尊重,张口闭口都是何叔,可现在不说话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何进利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前半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临了临了,竟然会被两个小辈的给攥在手里,捏圆搓扁。
恨,如何不恨。
“何总,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林林终于开口,这次却不再是“何叔”这样的称呼了。
何进利大惊,“什么?怎么会?”
林林哼笑道:“在商言商,何总既然是来谈生意谈合作的,那就撇开一些附加关系,我知道何总现在忙得很,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何进利看向林林的眼神利了三分,又因为上了年纪,目光混浊,显得毫无威慑。
“坦白说,现在汉远的状况,不用我讲,明眼人?瞎子都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你这会来跟我说什么投资,风险早就高过了底线,现在你就算是按照市价的百分之七十,六十的价格,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何总,你这不就是摆明了,来拉我入坑的吗?”林林看着颓然的何进利并没有留什么情面。
何进利被林林的一顿抢白,自觉老脸都无处搁置,胸口大起大伏,脸色是青红交加,说不出任何辩白的话。
好半天,何进利才能稍缓下情绪开口说:“那就按照林总你说的,按市价的百分之六十的价格……”
林林听了后还是没有作出即刻的反应,只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坐姿,交叠起双腿。
“你当初惹上胡氏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林氏和胡氏向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总得容我好好衡量一下这之间的利弊关系,不如何总先回去,我们这边也要开会谈论一下。”
“林总,直接亮出你的底牌就可以了。”何进利已经无力再多做纠缠,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解除公司现在的困境,哪怕是摆明了的生宰,他也只能咬牙忍受。
林林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何进利,不急不缓地竖起右手的三个手指。
“我要这个数。”
何进利脸色大变。
“你疯了吗?!”
搬家那天胡烈特地空出一天来接。
路晨星压根就没想起还有搬家这件事,所以当胡烈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发懵。
胡烈看着她傻站在那,上前一步推了她一把。
“去啊。”
路晨星连连点头,听话地去收拾东西,却为难于那一整橱崭新的衣裙鞋帽,站在衣橱前好一会想怎么才能把这些全部带走。
胡烈在楼下等了她半个多小时,不见人下来,自己上楼来找,就看着路晨星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叠着衣服。
“还没收拾好?”胡烈走过去问。
路晨星仰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胡烈,说:“太多了,我会尽快收拾好。”
胡烈看了看那满地的衣服,说:“别收拾了,这些都留在这。”
路晨星想想说好,又要把刚刚叠进行李箱的衣服重新挂上衣架放回衣橱,被胡烈拦住。
“放着,回头我让人来收拾。其他东西都收拾好了?”
路晨星点头指着房门口处。胡烈的视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老旧的牛仔包,洗的发白,软趴趴的放在那,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团烂布。胡烈走过去捡起那只牛仔包,掂量两下不禁问她:“你里面放东西了?”
“放了放了。”路晨星来不及阻拦,眼看着胡烈拉开牛仔包的拉链,翻出她的几件内衣裤和一张有着明显翻折痕迹的照片。
胡烈手里还拿着路晨星的贴身衣服,翻开那张旧照片。深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就又把路晨星的东西塞回了包里,拉好拉链,拿在手里问她,“其他没东西收了?”
路晨星红着脸摇头。
胡烈抓着牛仔包肩带的手倏地收紧。
“路晨星,你过来。”胡烈发话,路晨星不敢不听,挪着小步过去,胡烈猛地牵起她的手,紧紧包裹进自己的手心里,不留一丝缝隙。
“走吧。”
新居是一个复式小高层顶楼。视野开阔,夜景优美,交通也还算便捷。
路晨星趴在阳台上向下看,花园中还有几个正在奔跑的小孩子,绕着喷水池一圈又一圈地转,又很快跑出花园。
“怎么样,喜不喜欢?”胡烈走过去,揽上她的腰。
路晨星说喜欢。
“真喜欢就高兴点。过段时间有个摄影展,我带你去看看。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路晨星想说不要,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
就像之前说的,这样的生活,不好不坏,她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现在相比以前,已经好过很多了。
胡烈的手机突然响起,路晨星自觉走开。胡烈听着手机里景园的保安跟他说,一位自称是胡太太的女人带着两个男人找来要硬闯,胡先生是否认识?
胡烈转过身往房里走,“没事,让她进。”
“……好的胡先生。”
邓乔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胡烈低头冷笑,有些人永远都是学不乖的。
孙玫在何进利公司出事后,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每周五下午五点去s大接女儿回去过周末。等在门口恰巧遇到一起打牌的冯太太。
两人闲聊了片刻,冯太太突然凑近了,压着声说:“你可得看好了你们家老何哦,毕竟你还有个女儿要做打算。”
孙玫对于何进利在外面的花天酒地都是采取的听之任之的态度。从何进利发家伊始,身边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没断过。她从一开始克制不住的愤怒,歇斯底里的争吵,无时无刻的猜忌,到最后,何进利开始有家不回,而自己也已经精神衰弱,再无力气去维护她残破的婚姻。所以,如今从冯太太口中听到这番话时,孙玫也只想囫囵过去。
却没想到冯太太还是很坚持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可不是来破坏你的夫妻感情的。这男的有钱了,就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花花肠子,这道理,谁不懂。只不过,你虽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但你也得想想你女儿还没成家,这万一家财都被搬出去了,以后可怎么好。我都看了新闻了,老何公司现在都那样了,我说话直,你也别放心里,指不定哪天怎么样了,能剩下那点钱最后要还被瓜分了,你们娘俩可怎么好?”
孙玫听出点不对了,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冯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孙玫翻了个白眼,“什么听到,我都亲眼看到的,我能跟你瞎说啊,城东那的景园别墅区,我上回去我堂姐家,就看到你们家老何从c区2栋出来的。哎呦,那小狐狸精,长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面相上就精。景园的房子哎,值多少,我的好姐姐,你自己算算……哎,你女儿出来了。”
孙玫抬头看到老远自己女儿小跑着向自己走来,突生恐慌。
“妈。单阿姨好。”何晴雨礼貌地叫人,单马尾,身上还背着双肩包,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冯太太笑的很开心,两手摸上了何晴雨的脸揉了揉。“小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就是太瘦了,再胖点才好。”
何晴雨腼腆地笑笑。
孙玫宠爱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心事更重了。
“……妈?妈!”何晴雨声音拔高了些。
孙玫才算回过神。“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这开车呢,又不是碰碰车,注意力要集中呀。”何晴雨忍不住要说自己妈两句。
孙玫讨饶一般连声说是。停在了红灯处。
“小雨。”
“嗯?”何晴雨摘下耳机看着孙玫。
如果爸妈离婚,你会怎么样?这样的话,孙玫如何都问不出口。
“没什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给你买了芝士蛋糕,有没有想好怎么表示一下?”
何晴雨乐了:“哎呦,妈,你可真酸。我们俩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表示吗?”
孙玫叹着气笑着。
她的女儿,只要永远这么开心就可以了。
秦菲已经很久没见到何进利了,自从何进利公司开始出事,以前那些姐姐前妹妹后的朋友们,也都不联系她了,也好,她也没那个脸出去见人。只是闷在家里太久,实在难受。
精心化了个淡妆,秦菲决定开车出门透透气。
一路向西,去了她曾经做啤酒妹的地方,却又迟迟不肯下车。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闪着红色风光的店招,门口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动来动去的。偶然出来个醉鬼,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嘈杂的音乐,和骂爹骂娘的声音。
“老子tm的干死她个……呕——”醉鬼站不稳,醉倒在一边的墙角里呕吐不止。身边却没有一个去搀扶的,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像只死狗。
这样的醉鬼,她见多了。那时候,为了多卖出去一瓶酒,她被多少这样的无赖搂在怀里揩油,有时候回去,胸脯上都会留下许多淤青,当然,与此成正比的还有她被塞得满满当当小费的内衣。
遇到何进利的时候,她也曾厌恶过自己的无能懦弱,可是后来,当她享受到了金钱,权利带给她的虚荣和享受后,她才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这样奢靡的生活,只要有何进利,她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被人戏耍侮辱,她的弟弟也可以不用再愁学费,可以过上他们以前所羡慕的富人生活。
这一切,诱人而残酷,致使她变得面目全非。
父母死前教给他们姐弟俩的礼义廉耻,早就被生活所抛弃。
但是现在,她在恐惧。
秦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剧烈的颤抖,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烟来,还怎么都点不开打火机的火。
烟圈在车内漂起的时候,秦菲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吗?
绝对不可以!
秦菲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猛地睁开眼。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弟弟回到之前那样狼狈不堪的生活。
“咚咚”,车窗外有人敲击了两下。
秦菲警惕地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笑眯眯的陌生男子,她确定以及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所以并没有降下车窗。
陌生男子又敲了两下并示意她降下车窗。秦菲却还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只在车里问:“什么事?”
岂料男子突然变脸,面目狰狞,从后面抽出一根棒球棍,奋力砸向了车窗,秦菲害怕得向副驾驶倒去。
第一下没能砸开,又一次抡起棒球棍去砸。秦菲哆嗦着手要去开车,却发现车头已经围了四五个男人挡住了去路。这下秦菲就只能失声尖叫,呼喊着救命,但是那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却好像聋了瞎了一般,甚至背过了身。
秦菲在车里尖叫着闪躲,还是被男子伸进来的手死死抓住了手腕拉到了车窗处,又一手揪住了秦菲的头发。
“识相的给老子开门!不然别怪老子把你从窗口拖出来!”
秦菲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脱落了,疼得连哭都来不及,只能一顿乱摸把车门打开。刚被拖下车,就被人一块胶带封住了嘴,被麻袋从头套到脚,拼命挣扎时还被不知谁的手压着头狠狠撞到了车门上。秦菲头脑发晕,软下身体被扛走。
秦菲感觉自己额头一股子热流缓缓渗透进了头发里,就是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