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头又是摊煎饼的,既可怜她又心疼她,才要过去帮忙,却被婆婆拦住了,“你身子越来越重了,一定要小心,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宁婉就笑着收了手站在一旁与她说:“婆婆,我们到了安平卫不要说我有了身孕。”她有孕后因在老宅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当初送喜信儿时也特别漏下了安平卫。眼下又正是冬天,厚厚的衣裳正好能将她略突出的肚子盖上,如果不说没有人看出来。
婆婆一向过得糊涂,所以并没有注意安平卫卢府被故意瞒住了。现在听了便将正烙的杠头也忘记去翻,呆立在当场,“你这是说那边会……?”
不想这一停住锅里立即升起了烟气,宁婉赶紧接了铲子将杠头翻了个面,“其实我也不是说那边的人会做什么,只觉得小心些为好。再说那边的大嫂有孕时也没有到老宅报喜信儿吧,我们自然也一样。”
依吴老夫人的想法,这样的喜信儿自然应该告诉丈夫的,毕竟是要添孙辈了,想来他也是开心的。但是让儿媳妇这样一说她又觉得也对,便就犹豫了起来。
宁婉就又说:“如今铁石还不知道呢,等他得了胜回来去向公公报喜有多好呀!”
“那样就是双喜临门啊!”婆婆听了就笑了,重新接了锅铲,“就都听你的吧。”
到了年三十,吃过早饭婆媳二人就出门了,车子赶得慢可不是要早走?再者有了去年的经历,如今她们更不必等着指挥佥事府来接了。偏那边的车今年也来得早,上了官道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一次吴老夫人因要照料儿媳妇就不肯换车,因此宁婉就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报信儿吧,我们就到。”
说是就到,其实还是过了申时才进的卢府。
表面上看卢府还是过去的卢府,但其实变化也挺大的,卢铁城就在铁石出征后不久去了京城,如今在京卫里谋了一个总旗,过年时自然不能回来了,整个晚上府里上下都在说着大夫人过了年要去京城的事,大夫人就笑着向宁婉道:“弟妹,以后你有机会去京城,我带你到处转转。”
宁婉瞧着她一脸的得意真不明白了,京城虽然好,可是他们夫妻俩又没有什么本事,离开了公公和周家的庇护,到那里就一定比守着家业过得好吗?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总是有道理的。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因此就点了点头随意地说:“想来也会有机会的。”
本朝的惯例,从五品以上的武官任职要先到京城兵部报备,铁石升为从五品副千户时正在多伦,恰逢战事未了,因此便没有入京,但是他以后未必就没有升迁的机会,所以宁婉觉得自己跟着他去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夫人本是伶俐人,因此听懂了宁婉的意思,一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卢铁城虽然到了京城,进了京卫,可还军职实在太低,根本不入品级,在人面前都不好意思担,想来袭职前也难以升迁,因而就向婆婆说:“我们一家人一同进京有多好呀。”
周夫人老何尝不愿意跟着儿子儿媳到京城?可是如果卢指挥佥事不肯去,她却去了,万一指挥佥事的袭职让卢铁石得了可就糟了,因此她就摇摇头说:“我总要等你公公缷了安平卫的差使才好陪着他出门呢。”
大夫人就又向公公道:“辽东天寒地冻的,哪里比得了京城?公公若是与我们一同到了那边,正好能多提点提点铁城,也能让他早些有出息。”
还不待公公出声,卢铁垣就落下脸来说:“爹和你们都走了,剩下我们怎么办?”
他的话音一落,大姨娘、二姨娘、二姨娘和宝珠、宝璐几个都眼巴巴地瞧着公公,四姨娘就红了眼睛,“老爷,你不能走啊!”
宁婉上一次到卢府时还感觉到这里上下有序、家中和睦,府里的几个姨娘和庶出子女对嫡母周老夫人十分地恭敬,不想现在卢铁垣竟然敢当众就敢给嫂子没脸。不过呢她倒也理解,如果公公去了京城,势必要先缷了安平卫的职位,毕竟以他的年纪不大可能调入京卫,只能将袭职传给大儿子,那么卢铁垣可不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卢家的两个女儿和几个姨娘自然也一样。
周夫人就赶紧道:“就算是老爷真要去京城,还能不带着你们?到了那里,日子可比安平卫好得多了,只怕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哭什么哭!”
一句话说得四姨娘低着头不语。
可谁也不是傻的,现在大家在辽东,公公是一家之主,都要仰周老夫人的鼻息,如果公公没了官职,再到了陌生的京城,大家就要在卢铁城和大夫人手下日子了,那时会比现在好?谁能信?
宁婉瞧着卢铁垣又上说什么,却被二姨娘在桌子下面悄悄拉了一把,他便闭上了嘴,但眼睛里的焦灼却一点也没有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