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卢铁石将手臂一伸就接下茶杯,转身塞到宁婉手中向后一推,自己一步上前正与父亲面对面:平日大略一看父子二人十分相似,都十分高大,但是站到一处却明显能感觉出儿子比父亲要高出两寸许,身姿更挺拔,气势也更盛。
当爹的不觉就退后了一步,气愤地道:“安平卫那边一直忙得紧,你哥哥和弟弟都有差使不得出来,周氏为了你的体面才跟着我来的,不想你竟然越来越不懂得道理了!”转眼向周夫人一干人道:“我们走,只当我没有这个儿子!”
此时吴夫人跌跌撞撞地从炕上下来,几步扑到儿子面前,一巴掌拍向他,“你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宁婉就见卢铁石垂下了头,整个人成了一块石头,既不动也不语,但却也没有退让。
吴夫人就教训不下去了,却大哭了起来,满脸鼻涕眼泪,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场面十分地不好,不想周夫人站起了身,上前向指挥佥事说:“你们父子可真像,有什么话不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铁石本就是你最看重的儿子,有事你也只管好好教导他,说什么断绝父子关系?更何况今天还是新媳妇进门的第二日,岂不让人笑话?”
宁婉毕竟是新媳妇,弄不清实情的情况也也难以插言,就扶着婆婆回到炕上,“婆婆身子不好,先歇一歇吧。”
卢指挥佥事回头看一眼原配老妻,就叹了一声气,向儿子道:“你要是恨周氏,不如就恨我吧!”说着又将目光转到了宁婉身上,盯着她摇了摇头,很显然十分地不满意,只是他身为公公,总不好直接说儿媳妇。
宁婉对上了公公的目光,却一点也没有退让。这个人尽管是长辈,又身居高位,但总是亏欠发妻和铁石的,自己一点也不想巴结他,也不觉得铁石和自己有什么不对!
她的神情表现得十分明显,以至于卢指挥佥事一眼就看了出来,先前锋利的目光不禁一滞,索性重新转身向外走了,一干人便都随着他出了门。
唯有周夫人却回首向吴夫人道:“今日指挥佥事果然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了。没多久就是春节,那时候我让人接姐姐带着铁石和儿媳妇去安平卫,怎么也是一家人,吵过了也就忘记了吧!”
吴夫人就含泪说:“这孩子性子就是这样执拗,每一次都闹成这样,你也别放在心上。”说着拉着儿子和儿媳妇出来相送,却见那边轻车快马,早就走得远了。
重新回到家里,吴夫人就怔怔在坐在炕上,半晌垂泪道:“我说了你多少次,可是你,次次都要与你爹生气,这一次是真地闹僵了!”
卢铁石也回来扶住吴夫人,“娘,我早就忍不下去了!要是再忍,我就……”他握起拳头,想向哪里砸去,可最终还是松开了,“娘,我们以后自己过日子吧,我长大了,能养你了!”
“也罢,”吴夫人擦了擦泪说:“我总算给你张罗着成了亲,媳妇也是你喜欢的,你们就算大人了,以后就到虎台县里好好过日子吧。我呢,就在老宅里过一辈子了。”
宁婉便也劝道:“婆婆,我和铁石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我挺好的,也不必你们多管,”吴夫人就告诉宁婉,“你要好好帮我照顾铁石,他脾气犟、不会与人说话儿,吃饭穿衣从来都是糊弄……”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宁婉只得一一应了,“婆婆,你只管放心,我都晓得了。”
正说着,吴婶进来说:“夫人的堂兄弟们来了。”
毕竟是娘家人到了,吴夫人也不好再哭,只得擦了眼泪,重新打起了精神,“赶紧请他们进来吧。”
按辽东这边的风俗,成亲第二日家里的近亲们也都会来,大家与新媳妇见见面,也认认亲。卢家是自山东来的,在辽东并没有亲人,现在来的都是吴夫人的亲戚,只听称呼似乎没有很近的。
果然也是如此,吴夫人娘家人丁不旺,现在只有些隔房的亲戚,看起来也都是寻常的农户或者做小生意的,个个本份老实——这也是吴夫人遇到了许多不幸却没有人能帮她撑腰的原因。
宁婉家里现在虽然富了,但也是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因此她从不对穷苦人拿大,客气地请了大家上炕,又按吴夫人指的一一叫人,又收了些小首饰小东西,她自然也拿出鞋袜等针钱奉上。又请吴婶也坐了,原来她和吴叔也是婆婆的远亲,在家里帮忙而并非下人,今天都是家里人,便也不必再讲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