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争执压下去,这才是一个领导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压下李一冰和老宋的争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个处理不当,很容易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李一冰不只是个小人,更是一只疯狗,逮着谁跟谁咬,无论是之前他跟镇班子叫嚣,还是这会儿把老宋骂了个狗血喷头,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跟他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而且,他是镇长,是安平的领导,别说平时跟安平不对付,就是彼此一向相安无事,以他的性格也不见得会在这个时候退让半分,想要从他这边打开突破口显然是不现实的。
好在,李一冰不行,还有老宋,安平自打到了隆兴镇,为人谦虚低调,更懂得尊老敬老,时不时的自掏腰包请这些老家伙喝点小酒,就是老宋,安平在年初的时候私下里给他处理了五千块的经费,这都是拿钱走出来的人情,所以和以老宋为首的一干老同志相处的很融洽。也正是因为关系不错,安平才把突破口放到了老宋身上,一声怒喝,打断了老宋有如骂街一般的嚎叫。
“小安镇长,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老了怎么的,老了干不动了还是罪了?老了就该让人欺负?做人特别是做领导,不能那么嚣张,谁都有老的一天……”老宋是出了名的磨人精,鬼见愁,隆兴镇接连换了几茬领导都对他敬而远之,突然来了李一冰这个鬼神不忌的楞头青,两个人之间可算是棋逢对手了,老宋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怕事情闹不大,哪肯就此撤下阵来。而且,他的心里也知道此时若是退上一步,无疑就是宣告他的气势弱了,这对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宋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够了,宋主席,对同志有意见,有想法,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向组织反映,学泼妇骂街算怎么回事,今天不论你有理没理,你这么闹腾就是坏了规矩,现在马上回去反省……”虽说老宋做事有些胡搅蛮缠,但他质问李一冰的话里也有着几分的道理,人大工作本身就有监督政府行政的职能。
反过来再看李一冰,堂堂一个镇长,政府的一把手,就是老宋的话再不好听,他也不能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毕竟老宋的年纪一大把,都要退休回家的人了,你跟他闹腾,任谁看到了都得说你个年轻的领导缺少包容,没有涵养。
只是,这道理安平心里都明白,却没法说出口,这个时候若是指摘李一冰,他保证会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安平虽然不怕他,但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脏事。而且,老宋的年纪大了,头脑可不糊涂,自己只批评他,绝口不提李一冰一句,看似有些以势压人,但孰远孰近任谁都能看的一目了然。
“宋主席,宋老哥,是我工作没做好,跟李镇长没关系,你要再闹下去,我可没法做人了,求求你,给妹妹留个脸行不?算我求你了……”一看到安平出来打圆场,作为这场矛盾的当事人之一,李可也有些抗不住了,一步窜到老宋的身边,连说带劝,连拉带扯的把老宋推进了财政所的办公室,然后砰的一下关紧了门,这一下,吵杂的走廊里突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李镇长,大家都是干工作,谁都不容易,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互相体谅一下,这份单据,回头我就给董师父报销了……”李一冰宽于待己,严于待人的工作作风是给下面的工作人员制造麻烦,增添负担,这让李可感到很为难。老宋能跳出来替她打抱不平,她巴不得看热闹,最好老宋能把李一冰骂的狗血喷头,灰头土脸那才叫解气呢。
至于李一冰打算秋后算账,找自己的麻烦,李可也不在乎,与李一冰的关系闹的再僵,那也是工作对接的问题,跟人事任命没关系。只要白娅茹一天霸着书记的位置,李一冰就奈何不了自己。就是白娅茹走了,李一冰翻身了,李可也差不多要到了退休的年纪,真到了那个时候,大不了撂挑子走人。
所以,眼看着安平直扑宋主席,声色俱厉的指摘着老宋的不是,这种言不由心的话语中所带的倾向性,若说李可不知道,那她也白在隆兴镇混上一遭了。在这个时候,特别是当着安平的面,李可觉得该说的话必须得说出来,该表明立场的时候,坚决不能含糊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