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的抬起脸,愣愣的注视着屋子里面的黑暗,愣愣的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遭了报应。
因为自己曾经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将一个妇人奸污了,所以上苍将他困在这所冰冷的石屋子里,因为自己曾将将一个小孩子曾经活活给吓死,所以上苍选择同样的恐怖来惩罚他。
大狗满心的忏悔,满心的醒悟,他对着黑暗下跪,对着那些被自己残害的人忏悼,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可是,忏悼也没有起到作用,终究是没有人理会他,也再也没有脚步声传过来,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初始,整个世界之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独?害怕?这个时候,大狗什么也不再想了,被世界抛弃的人,就像是一块石头,注定要死亡,又何必再去想那么多,又何必再去浪费自己的精力?
大狗觉得有些冷,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想死得温暖一些,至少,他不愿意去面对寒冷慢慢侵蚀他生命的哪种死法,他觉得,那一定是世间最残忍的惩罚。
大狗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点的尊严,就算是死,他也想死的有尊严一些。
他把身子蜷缩在石屋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些谷草,大狗一点点的用谷草把自己覆盖,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一点的作用也起不到,寒冷依旧,但是,有一席谷草附身,在心理上,大狗总觉得,那是温暖的。
慢慢地,大狗开始麻木,从四肢,麻木感渐渐侵袭全身,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在凝固,自己的心房也忽停忽跳,脉搏在不断的减少,这是死亡的步伐,是阎罗君催命的曲调。
“可惜了,这么美妙的音符,只有我一个人静享。”
闭上双眼之前,大狗满心安和的想到,自己寨子里的每一个兄弟,都应该好好的聆听一下这样的曲调,因为那些人干的坏事,比他还要多呢!
……
“你是谁?”
“我是大狗。”
“你这一生,都做那那些事情,为何你的生死谱上,罪孽累累?”
“呵呵,我生下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死了,难产死的,我爹说我是个丧门星,村子里面人人都说,正因为我是个灾祸,所以才把母亲给克死了……小时候,每个人都不愿意陪我,除了奶奶,我饿的时候,也只有奶奶会从厨房里面,给我做好吃的……可是奶奶也死了,父亲娶了村子东头的张寡妇,张寡妇生了一个弟弟,在那之后,父亲越加的不待见我了……再到后来,我杀了张寡妇,杀了她生的那个贱种,我的父亲吓傻了,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在我的求饶……我最后还是放了他,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我逃了,河北那么多的匪寨,因为我杀过人的业绩,每个寨子都想留下我……后来,我跟随了红毛鬼,无恶不作,****、杀戮,哈哈,所有的坏事,我大狗都做过……”
迷迷糊糊之中,大狗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真的死了,刚才的对话只不过是地狱里面的判官在审问自己罢了。
果然,大狗又听到那判官问话了:“你是河北地界的人,又跑到关中做什么?”
判官的话,冷冷冰冰,毫无起伏,虽是问语,却平平淡淡,仿佛已经全盘掌握了自己的生平,现在发问,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大狗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自己都已经死了,马上要转世了,何不把上一生的罪孽全部交代了?说不定判官看在自己实诚的份上,还会给自己判一个好的出生呢,这样自己下辈子就可以做个好人了!
抱着向往来生的念头,大狗一五一十的交代道:“红毛鬼给我说,这次来长安是因为接手了清河崔家的一桩买卖,买卖很大,报酬也很高,就是我们清风寨这样的小寨子,事成之后都能拿到一万贯的酬金呢,而且来的人不仅是我们绿林的汉子,还有一些人,很神秘,红毛鬼说,那些人都是从南边来的,是赵官家派来的死士,判官大人,大狗知道的就这些,还请判官大人能够看在我知无不言的份上,给我判一个好的出身!”大狗学着自己以前看戏的时候学来的语调,斯斯文文,大气也不敢喘,说完话,头就掉得更低了。
听完大狗的话,坐在上首审问的王仁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挥挥手,侍立在左右的锦衣卫立刻将大堂的火烛全部点了个通亮。
大狗惊诧的抬起头,看着左右,看着上首发笑的王仁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可是,那又如何?他的生死已然注定,生性秉直的王仁杰在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后,对待这号丧尽人性的匪徒,是丝毫不会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