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工作的关系,何青还是不得不直直盯着那具好似是坐在木椅上死亡的尸体,因为石中从看见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说哪怕一句话。
虽然何青只是名新人,但他跟在石中身边也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他自是清楚,一旦石中在命案现场出现这种表现,则必然是代表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此时,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何青强忍住喉间作势要翻涌而出的晚餐,鼓起勇气,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那具尸体来。
从胸部可以看出,死者是名男性。稀疏的头发显得无比脏乱,可能代表着死者收入并不高,或许是某种体力劳动从业人员。往下则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或者准备点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作为脸了,因为它已被砸烂。
刚才何青检查过,好似一张恶心面具的死者脸颊上,还残留着土红色的细碎石子,代表着,死者很有可能是被凶手用红砖砸碎那张脸的。
不过奇怪的是,死者手脚并没有被捆绑的痕迹,身上也看不到明显的致命伤口。
“该不会死者是被活活砸死的吧。”想到这个可能的何青,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直竖起,这样残忍的死法,令得他毛骨悚然。
视线快速移过那张令人不忍直视的脸颊,何青注意到死者单薄的外套上面几个纽扣像是被人故意解开了。因为到达这里后,警探们秉承着不要破坏半点现场的原则,没有人碰触过死者,因而便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纽扣是被凶手故意解开的。
可是为什么呢?何青想着,微微弓起了腰,眯着眼试图通过敞开的上衣往里面看去。
果不其然,何青一眼便瞧见了死者的右胸口似是有血液流下的痕迹。
“那里会不会就是致命伤口?”何青立即想到了这一点,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都完全没有考虑到要告知石中一声。
片刻后,何青已经伸出手,微微撩起了死者身子右侧的衣服。借着灯光,他能清晰的瞧见伤口是什么模样。但是甫一瞧见,何青便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伤口很小,看样子并没有多少可能会是致命伤口。
“只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呢?”何青死死盯着伤口,小声的嘀咕道“这块皮肉被有意的割掉了,应当是凶手所为,可是这个形状代表着什么?”
何青念叨着开始转动脑袋,试图寻找到一个正确的观察点,很快,他的脑袋固定住,因为从现在这个角度,他终于知道那个形状是什么了。
“是个倾斜了的十字架!”何青因为自己的发现而又惊又喜,喜的是他终于可以确定伤口的模样。惊的是,他知道,既然凶手小心翼翼的割除了这个十字架的形状,必然是有所寓意,而十字架给人带来的第一印象,便是宗教。
“宗教罪案。”何青顿时感到头疼起来,虽然他只不过是名新人,但他也多多少少知道,涉及到宗教的犯罪,有极大可能是连环杀人案。
这就代表着,要么他们还有没能发现的受害人,要么面前这具死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想到此处,何青作势就要转身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石中,然而就在他的身子动弹的这一刻,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死者的左胸处,好像有一块面积颇大的阴影。
“不好!”何青惊道,虽然他也不确定那块阴影代表着什么。但就是一种直觉。只见他伸过去想要撩起死者左侧外衣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好一会儿,何青才终于瞧见死者的左胸。
“呵!”只一眼,何青便因着短时间里过度的惊吓而导致身子连连后退,两三步后,他因着重心不稳,‘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
突发的响声,惹来正在一旁收集证据的几名警员齐齐投射的目光。他们看着坐在地上的何青,表情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额头冷汗汩汩冒出的何青,花了好一会儿才将将能够定下心神,接受刚才所见的确真实发生了的事实。
只见他赶忙爬了起来,两步并一步,满脸窘迫的走到始终面前。
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发现了石中的异样。
浑身僵硬,自见到死者状态的那一刻开始,身子便完全不受控制的石中,失神的伫立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此时此刻,石中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走出家门的时候,心里会突然冒出一阵没来由的惶恐不安,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从室内走到室外,短时间温度的急促改变导致,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上天在阻止自己来到这里见到这具尸体。
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石中的眼睛到底还算能够清晰瞧见眼前的事物,因此,刚才何青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自然而然,那道倾斜的十字架割痕以及左胸处因为凶手取出死者的心脏而留下的碗口大的口子,都可谓是历历在目。
两处独有的伤口,进一步加深了一直萦绕在石中脑袋里的惊恐。
察觉到了石中异样的何青,连连喊道“石探长,石探长!”
几乎与石中脸贴着脸的距离,何青的喊叫本应直接将石中的思绪拉回现实来。奈何,震惊与恐慌太过沉重,即便石中想,那也不是立即能够恢复的。
就在嗓子因为喊叫而沙哑的何青以为石中身子出了什么毛病,正准备叫人将他送到医院时,石中终于能够再次感觉到自己身子的存在,
喉咙干涩异常,石中定了定神,抬起麻木的手臂狠狠揉了揉双眼,似是期待双眼再次见到光明时,眼前的一切会有所改变。
然而,期待,终归只是期待。
人还是那些人,死尸还是那具死尸,一切都没有半点改变。
石中不助的叹气,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何青虽然感到无比的莫名其妙,但因着对石中的尊敬,他还是开口关心的问道“石探长,你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石中艰难的摇了摇头,因为干涩而疼痛的喉咙里传出一阵似是从地狱而来的声音。
“十一年前,我见过九具与现在这名受害人一模一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