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苏三靠在车窗看冬日早晨的青回城,除了酒楼外多数的店铺都未开业,街上不乏走亲的轿子和马车,偶尔有早起的孩子哄着串门儿。团聚的节日易叫独身的人感伤,此刻的苏三想念那个不成器的妹妹,还有背叛了她的她和他……
苏三紧了紧怀中的包袱,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了——一包从嫁衣上拆下来的珍珠,几件换洗衣裳,一些碎银子,还有那两只手镯。无亲可走无友可访,在大年初二又要奔向一个陌生的地方,苏三轻叹,一抹孤寂的苦笑在嘴角散开。
在城里马车走得并不快,将近巳时马车才到达离思。
苏三下了马车,拎上了两个包袱,长长叹了一口才气转身面对离思。却不料这一转身着实吓了自己一跳——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牌匾一侧的钉掉了歪掉在门楣上,似是一阵大风就能吹掉的样子,店门半掩着,透过一人宽的门缝店内的冷清一览无余。
苏三上前推开门免得门上的灰蹭到包袱上,整个酒楼座北朝南,八角楼,帐房柜台在大厅的东北侧,账台顶上挂着几个蒙尘的餐牌,账台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置物柜,一格一格的放满了大小不一的酒坛子,整个酒楼里最干净的就数这些酒坛子了。若大的大厅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方桌,大概因为平日里没什么生意所以??子都腿朝天的收到了桌子上。正对着酒楼大门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一圈回廊,看样子是包厢。楼梯与账台之间有一个单扇门,吊着青色绣花的半长门帘,估计是通向后厨的。
正打量着门帘被撩开了,一个粗布短打肩头披着手巾的清秀小二走了出来,看见了苏三先是一愣,接着便拍起旁边的账台,“起来了起来了,来客人了还睡。”说完便满面笑容的迎向了苏三。
“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说着将其中一张方桌的??子拾了下来,抡起搭在肩头的手巾还是擦。
苏三在小二擦干净的地方座了下来,包袱放在一边,“先来点吃的吧,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嘴倒是溜,“现在大年初二,我们的掌勺大厨回老家了。给客官您来几样家常菜成不成?”
苏三点了点头。
小二见状便报起菜名,“小店有酸辣土豆丝儿、青椒炒肉丝儿、红烧茄子、麻辣豆腐汤……”
苏三打断了小二的话,“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豆腐汤,再烫一壶酒。”
小二点头,“好咧,客官您稍等。”说罢便蹭蹭撩起门帘钻回了后厨。
苏三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账台后面站着一位账花发白须的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正盯着苏三看,见苏三发现了他便哈哈一笑,“店里也不知多久没客人咯。”
苏三轻笑,“这儿的大厨怕是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吧?”
账房先生挠头,傻笑,算是默认。倒是个可爱的老顽童。
苏三又问道,“看这装潢想必刚开张时也是豪华气派,怎生落到这副田地?”
账房先生从账台走了出来,蹬蹬蹬跑到了苏三对面坐下,“头两年生意倒还不错。城西人少,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些图新鲜的有钱的有权的。后来城中开了间湘竹居,和这离思居如出一辙,来这里的人便渐渐少了。不久掌厨那个小老儿说什么身体抱恙卷铺盖走人了,他走得突然一时找不到接手的厨子,所以不得不歇业。重开业时湘竹居风头正劲,根本没什么人再大老远来这儿了。掌柜的那个龟儿看没什么油水可捞领着小的们集体卷铺盖走人了。只有小双小虎这对知恩图报的两姐弟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死守在这儿。这些年来离思居一直入不敷出指着东家出钱养着我们几个。”
苏三问道,“既然拉不敷出为何不关店?”
账房叹了口气,“这话我也跟东家说过,东家却说她开这间离思只为等一个人。反正现在算上那懒鬼厨子一共也才四张嘴吃饭,没多大开销。”
说话间菜上来了,小二端着托盘向这边走来。
苏三鼻子凑到菜上,深吸气,“哇,好香。”说着便用汤匙舀了一块沾满油泼辣子的豆腐送入口中,香辣烫嘴,吞入胃中激起一阵暖意,汤头浓浓的香味还在舌尖不肯散去。苏三满足地眯起了眼,“你们这群蠢材厨子手艺这么棒居然让店里冷清成这样!”
小二揶揄地笑了笑,“客人不来我们也不能上大街去硬拉呀……”
苏三白了小二一眼,“去把厨子还有小双叫来。”
小二略带疑问,“不知客官所为何事?”
苏三放下了汤匙,将一块拇指宽的玉牌放在了桌上,右手轻握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打今儿起我便是离思居的新掌柜,快去把那二人叫出为,我要话要说。”
小二愣住了,“诶?……”
账房老头推了小二一把,“还不快去。”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溜溜地朝后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