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懿用手抚额,“真是有些头疼,就此放下吧,有些不甘心,可不放吧,又觉得不值。”他思忖着摇头,一副难以抉择的表情。
对面的女孩实在是忍不住了,叔叔这是给自己介绍的什么人,上来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情绪,还说什么商界精英,依她看,跟个傻子差不多。她将纸巾朝桌上一甩,表情淡漠的说了声“再见”,便气哼哼的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贺懿无所谓的吁了口气,他不在乎这次相亲,刚刚说的话也都是心里话。李贝贝这个女人最近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有点儿头疼,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是远离好还是靠近好。
让贺懿烦恼的女人正在街上溜达。
见过丁林后,贝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中心医院的李医生。他曾到酒店消费过。贝贝对他印象还蛮好的。有人脉要及时的利用。她在通讯录里找了好半天,终于是找到了李医生的电话。
当个负责的客房部经理还是很有好处的。贝贝找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给李医生打电话。李医生对她的要求有点儿惊诧,“你要看沈先生?”
“嗯,”贝贝皱着眉头想辙,总得有个相对合理的理由才可以,“是这样,以前沈先生无意中帮了我一个特别大的忙,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想来他的病房里是有监控的,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
李医生对贝贝的印象也蛮好,他沉默了半晌,最终答应了。
贝贝难掩开心的心情,在电话里不住的说谢谢。
一个小时后,贝贝站到了沈富的病房里。男人神色安祥的躺在那里,感觉象是睡着了。贝贝轻轻的靠近床边,象是怕吓到他一般。
她神色复杂的观察沈富的脸,瘦,白,但他身上没有插任何的管子。听李医生说,一般的植物人身上都插着三根管子:鼻管、气管和尿管。有这些管子,可以省很多事,但沈富没有,沈老爷子要求医护人员很认真的照顾他,让他看起来象一个睡着的正常人。
贝贝想伸手去摸摸他,手伸到半空又缩回去了。她答应过李医生,只是看看。
她在电脑里看过沈富的照片,很沉稳很睿智的中年男人,现在却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气。
看了会儿,贝贝觉得心脏涩涩的难受。如果早重生几年,是不是就可以见着爸爸和妈妈了?老天爷为什么不对自己再仁慈一点儿,既然给了自己又一次生命,为什么不能还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李医生送她进来时,跟她讲了几句沈富夫妻的事情。他说,沈富和妻子在女儿走失时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但是两人没有,沈富觉得如果再生一个,他们会很快忘记那个走失的女儿,除非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女儿不在人世间了,那时候他们再决定生另一个孩子。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放弃寻找。
而这一找,便是二十几年。结果却是令人唏嘘的。
贝贝听到这些,即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自己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自己只是与那份浓浓的爱失之交臂而已。难过的是,自己没有机会感受这份爱。
前世,直到她死,沈富都没能醒过来,一直呆在这座冰冷的病房里。
有泪从贝贝的眼角滑落,她微微的俯身,贴在沈富的耳边,轻轻的唤了声“爸爸”。这声爸爸喊得陌生而又艰涩。
贝贝是在两岁左右走失的,后来被人贩子拐卖到几千公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养父母多年无子,买了她之后,奢望能再生个儿子,可一直未能如愿,他们对贝贝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对小小的孩子经常非打即骂,再后来,养父母离婚,她直接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养母还算有点儿人性,将她丢到了孤儿院门口。自此,三岁的小孩便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在贝贝的记忆里,没有爸爸这个称呼,他们这些孤儿有院长妈妈,却没有可以称之为爸爸的人。她做过很多很多的梦,梦见自己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可每次梦醒,只有眼泪和孤独。
她多么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大声而坦然的喊声爸爸或者是妈妈。可现在,这竟然成了一个奢望。
泪水滴落到沈富的耳垂上,贝贝没有察觉,她双手捂着脸颊,拼命想忍住那汹涌上来的泪水,可越是想忍泪水却涌得更多,她有些狼狈的跑出了病房。
李医生还在病房门口,看到这样的贝贝都愣了。他没想到沈富一个不经意的帮忙,竟然能让这个女孩感激如此。
贝贝以为李医生早走了,乍然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有点儿尴尬,手忙脚乱的拭泪,“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李医生也觉得贝贝这副样子不适合谈话了,他委婉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个,”贝贝刚拭完泪的眼睛里又涌出了新的眼泪,她有些懊恼的去擦,“我明晚可不可以再来?”
年过半百的李医生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