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说好的一辈子呢？（万更）

下决意已定，怕是不再更改！他掏出了当日小挪随意裁剪出的两人之间的协议，无奈叹气，现如今他无法亲授小挪法术，也失去了自己的修为，自身难保根本没能力再来保护小挪，休了她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小挪专心地修法，盘腿坐在地上随着卿篱一起吸气一起呼气，心渐渐变得平静。卿篱发现，小挪其实悟性很高，体内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假以时日，一定会打遍天下无敌手。林夕跑来找卿篱，却发现小挪也在，不服气地对着小挪大喊，“武则挪，你凭什么？叫兽是我的师父，不是你的！你不许偷我师父，偷师学艺！”

    小挪抬起眼眸，脸色冷得像冰山一样，“林夕，我发誓要是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中，我定叫你生不如死！若不是你父亲梦魔肆意妄为，我师父他怎么会走上这一步？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嚣张跋扈的样子，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林夕自恃功夫比小挪高出一筹，得意起来，“凭你？也不看看你这什么身板！我一根手指就能拗断你的咽喉！”

    小挪站起身，瞳孔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你去死！”小挪暴走迹象明显，

    双手紧紧掐住林夕的脖子，理智全失。而林夕身手日益精湛，也开始反抗着小挪的攻击。

    事实上，小挪并没有占到便宜，这仙界，因为她命中带煞，人见人怕，但是妖魔根本不怕这煞气，小挪没法，到最后连嘴巴牙齿都一并用上了。

    卿篱可不想看两个女人打架，只好拉开她们，“你们都坐着修炼吧，别再打架，否则我谁都不教了！”

    两人这才消停会，只是小挪耳朵里还有小小，帮着小挪偷偷爬到林夕身上给林夕涂上了很多花粉，只等着蜜蜂来采蜜！

    刚刚那一刻，卿篱分明见到了小挪煞红的眼睛，这小挪执念如此深重，成魔是迟早的事呢！只是他听魔君说过，九重天上的预言天书里空无一字，反倒都是小挪的影像。

    卿篱陷入了沉思，难道小挪真的会帮助魔界去对付仙界，又或者，小挪只想要玉石俱焚，不仅毁了仙界还会毁了魔界？

    小挪此刻已经站在卿篱眼前睁着多大的眼睛看着他，“叫兽，今日好了没，小挪要回去照顾师父！”卿篱皱眉，“没好，你且安分呆着，你师父的一举一动，我会帮你监视！”

    小挪撇撇嘴巴，没能得逞，看来就只能委屈林夕咯。

    她秘密地叫着小小捅破屋外橘子树上的蜂窝，小小也立刻照办。虽说小小现在以往记忆全失，但是灵性未失，还是十分的聪明机灵，办事也不用说，自是十分周到的说。

    小挪借口肚子疼，要卿篱上清修殿给她拿药，卿篱看着小挪苍白的面孔，也害怕小挪有个闪失无法向魔君交代，只好乖乖照办。

    而林夕就没那么好运了。大批大批的蜜蜂蜂拥而至，将林夕包裹成蚕蛹的形状，嗡嗡嘤嘤叫个不停！更惨的是，林夕被这些东西蛰得体无完肤，大叫道，“父王，救我！救救我，呜呜呜呜，师父！容魈夫子！”

    这不提魔君还好，小挪看林夕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挂念魔君，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想要直接捏死林夕，但是转念又害怕被卿篱，魔君怪罪，只好作罢，看着林夕面目全非的样子，总算泄了一回恨，谁叫她父亲丧心病狂，害了她害了拂尘还害了魔君的！

    这会子，小挪等不及卿篱回来就准备偷偷溜回清修殿去看魔君。路上恰好遇见了满脸颓废的拂尘，连忙叫道，“拂尘哥哥，身体好了吗？”

    拂尘嘴里干涩，说不出安慰她逗弄她的甜言蜜语，只是勉强笑着，“我没事，小挪要好好照顾自己呢！”小挪懵懂地点点头，拂尘的感情她是知道的，她也十分感激上苍让她在那无助的三千年一直陪伴自己。但是，也仅仅是如此，因为在这世上，还有一份爱让她更加感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魔君！小挪明白了自己的心，便变得坚定果伐。

    两人这样站在树下，没有其他言语，小挪不想说话，拂尘有再多的话也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之后，只好相视一笑，一人一边，管自己走着自己的路。也许，从小挪在九重天上告别拂尘的那一刻起，拂尘就已经走不进小挪的世界了，只是当时的他，包括现在的他，甚至未来很长时间内的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小挪偷溜回魔君的房间时，魔君已经醒了，“刚刚跑哪去了？”小挪吐着舌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挪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提前回来了！”

    魔君由小挪搀扶着走下床，“淘气！还是我自己亲自教你好了！瞧你这顽劣的样子！”

    小挪担心魔君的身体，欲言又止，她多想让魔君多躺在床上修养一会！

    魔君自顾自地说着，“别为**心！为师今日神清气爽，好多了！你看好，我只练一遍，这是静心剑法，提升觉悟用的，有助你升阶！”

    小挪才不介意自己的功力如何，可魔君却将宫铃别在了小挪腰间，“这宫铃上的流苏变成紫色时，你便成功了！”

    小挪绝望地看着这红色的流苏，她知道要过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才能使这流苏变成紫色，懈气地用手拨弄着。

    魔君淡淡瞥了她一眼，“好了，别神游了！随我练剑！”

    小挪总算提起了些兴致，随着魔君一起在雪中舞剑。这雪何处来？无非是小挪用的小小障眼法。

    大雪纷飞，小挪深情凝望着魔君，“师父，你舞剑真好看！”

    魔君回看着小挪，“剑法记住没？别光看为师了！”

    小挪调皮吐着舌头，用绕指柔解掉了自己的外衣，给魔君披上，“师父，现在大雪皑皑，可不要着凉了！”

    魔君也由着她，“阿挪，要是有一天，师傅不在你身边了，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小挪懵懂的摇头，“我只愿生生世世与师父相守，我不要照顾自己，师父会照顾我的对吗？”

    魔君理着小挪散乱的发丝，“世事难料，小挪要学会坚强。如果自己不为自己坚强，那么纵使是师父一直在你身边，也不能护你周全的！”

    小挪还是摇摇头，“不能护我周全么？那小挪也心甘情愿，这辈子，有师父足矣！”

    魔君无限眷恋地抚摸着小挪的脸颊，“阿挪，我爱你！”

    也就在那一刻，雪花飞落肆意，盖在他们头上肩上眉毛上，小挪紧紧靠在魔君胸膛上，“我们这样静静站着，不撑伞，就可以一直到白头了，不是吗？师父……”

    魔君再一次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雪泊中，小挪女汉子般将他抱回屋里，没有过多的伤心担忧，只有无限的难舍难分。

    小挪怎会不知道魔君刚才句里行间的意思，她只是不忍心拆穿他对她的爱，转身便是几道清泪静静流淌，小挪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强大，让魔君这样日夜为他担心。但是她不惧怕魔君会因为虚弱而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若活不成，她生死相随即可！

    这一个月，很漫长，因为小挪看到魔君难受，心里也跟着煎熬。而这一个月，过得也算飞快，因为两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

    魔君这日躺在床上，掐指算着自己的命数，呵呵！真的所剩不多了，再有七日，他就支持不住了。可是小挪，小挪虽然功力日益精进，但是身子板因为每天每夜不睡觉照顾自己，比以往更加瘦弱了。

    魔君看向身边的小挪，似乎是刚刚才趴下打了会盹，睡眼难掩憔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泄露着小挪这一个月来欢笑背后的忧伤。魔君抬起手，摸着小挪细软的头发，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阿挪，你知道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惧怕死亡，我多怕一个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你的淘气，见不到你的可爱！可是，我们缘尽如此，终究是没有结局的。往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天天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凉了要多穿些衣服，来葵水要是自己肚子痛，就喝些热水。没人爱自己，自己也要好好爱自己！”

    小挪眉心更加皱了，魔君怕惊扰到小挪，连忙吹灭油灯，假装睡去。

    小挪这才睁开眼睛，悲从心生。

    自己生来就没人爱，现在难得遇到一个能够托付终身之人，想不到却时日不多。小挪趴在床边，尽量不弄出些声响，任由泪水洗去她的哀伤，可是一夜清泪流尽，哀伤逆流成河，小挪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遇见魔君，后悔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后悔那日因为好奇坠入鬼界，后悔没有早些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

    小挪醒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自己梳了个双丫髻，凑到魔君身前，笑得娇媚，“师父，小挪这样好看吗？”

    魔君抬起眼眸，紫色的瞳孔颜色已经慢慢淡去，小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怕自己忍不住哭泣，连忙转过身，随便说道，“师父，小挪给你挖虫吃，你等会！”

    魔君再次阖上眼眸，原来，爱情这么纠结，会让人这么痛！

    这七日，小挪努力表现得像个乖徒弟一样，努力练功，努力讨好魔君，努力止住自己的忧伤，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是，魔君的身体已经经不起等待了，他强打起精神，坐在床上，“阿挪，过来！为师有事要与你说！”

    小挪知道魔君想要赶她走，久久不敢过去，随便应和道，“小挪想去找卿篱叫兽请教一些问题，师父可否等等小挪？”

    魔君沉声，面孔冷若冰霜，“过来！”

    小挪没法子，只好一步一步挪向魔君房边，“师父，求求你不要赶小挪走！小挪会很乖，会好好听话，小挪再也不淘气，师父不要小挪了吗？”

    魔君还未说话小挪就泣不成声，原来这丫头都懂，她什么都懂！可是这一次，他不能迁就她！“阿挪，听师父说，你自由了，离开了妖界，离开了师父，你也许会过得更好！”

    小挪固执摇头，“不！你不能这样做！”

    魔君从被子里拿出了一张被剪得破破烂烂的纸，看得出被重复摩挲过多次，已经显得破旧不堪！魔君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记得当日我们的约定？你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爱上我了，我会遵守约定，放你走！”

    小挪抢过魔君手上的纸，将它撕得粉碎，“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当时是说若我没爱上你，你就放我走，并没有说我要是爱上你，就赶我走的啊！”

    魔君轻咳一声，换来了卿篱，“将她带出妖界，从此不要让她再踏进妖魔鬼三界！我们师徒缘分已尽，好聚好散罢！”

    小挪乞求着卿篱，“叫兽，求你，不要带我走！你知道，师父他需要我！”

    卿篱不忍心看向哭得伤心的小挪，眼神躲闪，将她扔到了太行山下，随后管自己离去。

    小挪落在了太行山上的乱石堆里，想要再飞回妖界，可是妖界再不会为她开启！

    拂尘远远看着小挪双手撑开，企图跳下山崖，连忙制止住，“小挪，你和他缘分已尽，不要再纠缠了！”

    小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显得绝望，声音却十分淡定，“好遗憾，我没能早些发现爱上他！他以为不让我进妖界，就能阻止我与他生死与共的决心。但是，他错了！没了他，我的生命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拂尘眼疾手快，连忙捞回已经飞身跳崖的小挪，歇斯底里，“小挪！清醒点！你是仙，跳崖摔不死的，只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这是何苦？”

    小挪推开拂尘，“我心里苦啊！你不要管我……”

    拂尘转身，有些话，他未曾说出口，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伤心。她痛，他更痛。

    调整好了情绪，拂尘转身看向小挪，“你就这么肯定魔君他坚持不下去？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你是不是太草率了？”

    小挪眼睛里恢复了点生机，但是这个时候，她不需要人陪！她一把推开拂尘，又有些歉疚，“拂尘，对不起！我实在太吝啬，你想要的，我这辈子都无法给你了。我想要静一静，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

    拂尘点头，飞回妖界，他不曾回头，因为心里全部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无力改变。他只想回妖界，看看魔君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太行山下，小挪跳下山崖，又一步步攀登上顶峰，再跳下山崖，恨不得把自己摔得粉碎。天亮了又暗，凡间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一整天，她仅仅只能上下来回两趟。就这月色，原本纠结在一起的心顿时咯噔一下裂成了碎片。

    小挪心里空落落的，终于停止了攀爬，她知道，魔君一定坚持不下去了，要不然，她的心不会这么难受。

    倔强站起身，挺直了胸膛，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才相信魔君已经不在了。她安慰着自己，想着魔君那么强悍那么厉害，一定不会出事的。

    爬下五行山，顺着珠穆山（凡间盛传珠穆山是连接凡间与妖界的唯一通道）徒手往上爬。像是隔绝了外世的干扰，心静得像是一泓清泉，泛不起一丝的涟漪。

    而事实上，妖界清修殿，魔君早已气绝身亡，虚弱的他一直透着天镜看着小挪的一举一动。心痛得他无法呼吸，伸手摸着镜子里小挪眼泪泛滥的脸颊，含恨而终。

    卿篱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宣扬魔君的事情，皱着的眉头始终无法伸展。他知道魔君命里必有一劫，但是他并不知这情劫会要了他的命。

    卿篱一人没了主意，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尚且分不清这是一个梦境或者是魔君闲着没事干，跟他开的一个玩笑。照理说，魔君死去，一切都会变化。可是妖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魔界也悄无声息，丝毫看不出异常。

    卿篱坐在魔君身旁，知他真气并未散去，生出一丝欣慰。可是这只能说明，魔君尚有醒来的可能，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天，又也许是几千年后，又或者是几十万年后。

    斗转星移，世事难料，魔君的离开似乎只寂寞了小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