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冽吹透纤薄的纱衣,直入肌骨。李元吉神色张扬地步步走近,我咬牙,将包裹甩到身后,扬起手腕扯出了琴弦。身后寒风一撩,被人抓住胳膊,我回头一看,是两年未见的李道玄。
他玄冠束发,已褪尽稚气,修身玉立,目光炯炯,俨然一副华年丰姿。他轻轻抓住我的胳膊慢慢放回身侧,轻声道:“嫂嫂勿要冲动。”我的手紧攥成拳,暗暗压抑着心里的波涌,转眸看向神色如常的李道玄,不解着沉声道:“你要阻止我?”
李道玄道:“二哥如今不在洛阳,我们万事皆要隐忍。”
望着那眉目清澈的年轻脸庞,沉慵夜色里不甚清明,如夜雾缭绕其上渐趋模糊起来,竟渐渐化作了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飞扬的眉梢青黛浅描,透出些清艳的妩媚,眼中的那么潋滟笑光总好似隔绝在巅峭冰山之外,有着不容亵玩的冷漠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璃影,我欠你太多,也太对不起你了,我像是在一个漩涡中每天都要保持着警惕去提防那不知何时不知从哪会飞来的冷箭,竟就这样忘了你的血海深仇。若非眼前这个人,我甚至到现在还记不起要去找李元吉给你报仇。
“嫂嫂?”李道玄迟疑着叫了我一声,回过神来将手慢慢握紧,还不是时候,璃影,再等等,现在真得还不是时候。
李元吉讥诮的声音传来:“两年不见,杨妃果真愈发动人了,难怪二哥被迷得神魂颠倒。”说着仿有深意幸灾乐祸地看了李安馨一眼,她抿着唇忿忿道:“关你屁事。”
我紧抓着包裹,望着他阴寒道:“听说齐王下令要将萧笙押来受审?”
他顽劣不羁地笑了笑:“那又如何,现今二哥既然不在,那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想审谁就审。”顿了顿,却是笑纹猥琐地靠近我轻声道:“要不怎么说你厉害,能迷得李世民去护着你的姘夫,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了。”
“你给我嘴巴方干净点!”李道玄在一旁呵斥。
我倒是没有动怒,只挑了挑唇角,“果然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
他嗔目怒视,牙缝里冒出冷气丝丝,而我已不屑再与他纠缠,抬起眼睑望向大殿之上,裴寂正笔直地站在殿门前,神情颇有些高深莫测地俯瞰着我们。
心中了然,不乏讥嘲地冲李元吉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人家是为了在陛下面前树立新功,又不愿意得罪人,你倒是上赶着给人家铺路,整治起你大哥的心腹来了。”
裴寂已然浮动着云摆走了下来,扬声道:“杨妃娘娘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孰是孰非审过才能知道。只不过……眼下这案子没有什么进展,流言倒是漫天乱飞,无风不起浪,您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
我冷然道:“谣言止于智者,裴大人什么时候也干起这捕风捉影的事情来了。”
他沉然道:“所谓忧民之虑,防民之川,百姓既然相信了,臣也不能完全将之置于脑后。”
“既然谣言不止,那么大人真正忧心百姓,忧心国事就该彻查此案,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揪着谁不放。”
他一拂袖,声音凛冽了些:“本官无意与谁过不去,只是此事因谁而起大家都心知肚明。秦王就算功勋显赫地位尊崇也不能一手遮天,今天既然都将话说到这里了那也不必拐弯抹角,夫人涉嫌其中应一同接受审讯。”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夜风撩起裙裾翩袂飞扬,扫起长阶上拂尘如霜。面前黑影一晃,却是李元吉那恶毒的笑声:“我大哥身为储君身边人才多得是,倒是这个萧笙被二哥如此护着,谁知道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倒是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今日是你先送上门来得,可别怪我不客气。”说话间招来了几个亮甲银胄的禁卫,阻断了我后退的路。
“给本王抓住她,本王要细细审问,这个女人究竟有何本事能搅乱洛阳城这潭千年静水。”
他们正要上前,却被李道玄呵斥退了几步,手正指向那跋扈的齐王,怒道:“李元吉,你敢!”对方一扬眉,在空中虚打了个手势,那些禁卫再无顾忌上前涌来,我后退几步,抓过身后包裹在空中撩了个优美的弧度置于眼前,解开缚在上面的丝带,露出了腾飞的蛟龙,大声道:“尚方宝剑在此,谁敢妄动。”
月光下,剑鞘银亮熠熠如着了清辉,淡然不迫地散发出王者摄人心魄的鼎盛之光。檐下角灯映得烛光在眼前一晃,裴寂睁圆了双目,半张着嘴猝不及防道:“他……竟连尚方宝剑也给了你。”
李元吉转身诧异道:“什么?那真是尚方宝剑?”说话间已被裴寂扯着衣袖跪伏到了地上,双摆大伸施行严礼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跪,那些懵在原地的禁卫立马反应过来,皆放下剑如法炮制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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