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今你出嫁了,你哥哥也娶了,又多了你浣纱姐姐,人口越发多了……我同你爹商量着,要分家搬出去住呢。”
怀真虽是一惊,却并不觉着十足意外,便点头道:“这倒也使得,搬出去住倒也清净些,娘也不必操持这一大家子的人,忙得那样儿了……横竖爹娘拿了主意就罢了。”
李贤淑舒了口气,笑道:“很是。我也是厌了,镇日忙来忙去的,也极少落个好儿,倒不如清闲些,何况如今有了儿子媳妇,又有了……”说到这里,便忙停口,只笑道:“我很该是享享清福了呢。”
怀真见李贤淑说到“又有了”之时,欲言又止,神色有异,便暗暗留了意,只是她既然不说,怀真心中转念,就未开口问。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便见王浣纱来了相见,两个人便回到怀真的闺房内,落座叙话。
彼此寒暄了半晌,王浣纱又因小唐平安回来之事,向着她道了喜。
怀真见她举止端方,气质宁静,心中倒是颇为喜欢。
说话间,怀真道:“今儿好似不见嫂子呢?”
王浣纱微微一笑,道:“嫂嫂近日来偶有些不大自在,不得出来见妹妹,方才叫我带话,也说不必让妹妹去探视……她告了罪,改日大好了再相见。”
怀真见她这般神情,又是如此的话,心里已经越发明白了。便不说此事,只又问道:“是了,我听闻浣溪妹妹去了女学?近日……可回家来过?”
浣纱听问,脸上的笑意便敛了几分,因低了头,低低地道:“自打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怀真也轻叹了声道:“浣溪妹妹是个自有主张的,却是跟我们不同,只怕她另有造化。姐姐不必太担忧了。”
浣纱才道:“我并不是担忧她,倒是担忧……”顿了顿,才低声道:“只怕她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若是作出什么有损义父声名的事儿来,可叫人怎么办呢,只怕万死难辞其究。”
怀真见她如此,反忙劝慰了两句,当下便不再提浣溪,又略说了些别的。
又过一会儿,浣纱方起身告退,忽地听外头报说唐姑爷来了,两人都有些诧异,便双双起身。
原来小唐先前就来了,只是先去探望过应兰风,方才自那屋里出来,便又来找怀真了。
浣纱行了礼后,便自离去。这里丫鬟忙捧了茶上来,小唐笑看着怀真,道:“我本来便打算来府内探望岳父,不想你也回来了,正好儿,咱们一块儿回去。”
怀真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小唐正要吃一口茶,闻言停手:“你是要在府内住一晚上?那我……”
怀真不等他说完,便道:“我住我的,跟三爷有什么相干……何况你才回来,自然是要回府去的呢。”说着,就自走到那书架边上,只抬头看上头的书罢了。
小唐本就心细如发,见她说了这几句,便察觉不对,因放下茶盏,道:“是怎么了?”
怀真也不做声,只当是没听见的,便拿了一本书下来,捧在手中随意翻了一页,心中却只顾思忖,过了会子,才将声调儿又放平了些,温声道:“三爷才回京,必然是事忙……还是不必在此耽搁了,倒是去罢。”
不料小唐已经走到跟前儿,看了她一会儿,又垂眸看了那书一眼,道:“娘子越发进益了,这是在看什么?”
怀真一愣,低头瞥了一眼,却见是一本《金刚经》,却是拿反了的。怀真脸上一红,口中兀自道:“我看看里头藏着什么不曾,又哪里是看什么了?偏你眼尖……”
小唐见屋内无人,便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一下,道:“我哪里惹了娘子不快了?”
怀真心中一动,怕给他看出什么来,便笑说:“我哪里有不快?是你多心了。快松手,成什么体统。”
小唐道:“你若不说,我便不放开。”
怀真皱眉道:“怎么只管腻人……出去这多少日子,还不习惯么?”
小唐心头一颤,无言以对。
怀真自忖失言,便回头看他一眼,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因把书放下,只又问道:“你先前去凌府,凌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小唐便把凌景深的伤情略说,道:“却是有些厉害,亏得皇上请了竹先生去了,然而他也并无十足的把握,还得仔细再看罢了。”
怀真叹了口气,又问起景深受伤的经过,小唐不免也说了。
怀真听罢,点头道:“不想凌大人竟是这般情深义重,只盼他安然无事才好。”说罢又看小唐数眼,才问道:“三爷……只去过凌府?可没往别的大人府上走一走么?”
小唐摇头道:“不曾,因皇上也在凌府,不免耽搁良久……出来后因惦记岳父,就只先来应公府了。”
怀真“哦”了声,又扫了他一眼,心底想着的,是在街头那一幕……只是却想着,不能由自己口中直说出来。
谁知小唐见她忽地问了这一句,倒也罢了,只是频频地拿眼睛看自己,神情里自有一份不可言说,小唐心中一动,忽地想到……先前她乘车回府之时,自己仿佛……
小唐一念至此,哑然失笑,却并不说破,只是望着怀真。
怀真心中思谋良久,终究不知如何开口,忽然心头一动,便淡淡问道:“是了,你说遇到了皇上……前儿我听骋荣公主说,皇上在京中创办了一所女学,却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小唐道:“我才回来,也不知究竟,只听闻人倒是不多,可却还有几个……比如原先岳父认的一位王家小姐。”
怀真不免心跳,回头看他一眼:“是浣溪妹妹?方才我也跟浣纱姐姐提到过,听闻她自打去了那女学,连府内也不曾回来……却也不知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叫人牵挂……”
小唐道:“如今倒是还好……不必牵挂。”
怀真听了这句,情不自禁,把手中那本书摔在桌上。
小唐挑眉看她,也不言语。怀真待要走开,却又停住,对着小唐冷笑了声,竟道:“她原本是我们府内的人……我们不知道究竟,三爷才回来,反倒知道了?我们不必牵挂,这话也是三爷能说的?你几时跟她这样亲近了?”到底是心中意难平,便按捺不住,话语中透出不忿来了,怀真察觉,便丢开手,要到里间去,不料小唐起身,便握住手腕,将她拉到跟前儿。
怀真只顾低着头,便推他的手,小唐哪里肯放开,轻易将她的手儿团住,低笑道:“怀真倒也辛苦,同我绕了这一圈子,不过就是想问我为何跟她见面罢了……只是怎么不直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