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昨晚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好梦正酣,一阵急切地敲门声将她惊醒,张桐稚嫩的嗓音尖锐且刺耳,她不得不下床去开门。
张桐难得叫她一声姑姑,圆圆的脸上满是欢心与喜悦,仰着头和她说:“姑姑,我娘让你赶紧去西屋,季……姑父来看你了。他还给了我和哥哥一人一枚铜钱让买糖吃。”
春福心里嗤笑一声,这钱总归还是要进了嫂子的口袋,日子过得紧巴成这样一枚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才行,这些话只不过是哄哄小鬼们而已。
打发了张桐,她又回床上躺了会儿,等缓过劲来才起床。
李秀娥在西屋坐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春福出来,尴尬地赔笑:“这丫头……我先看看她去。”
春木坐在那里冲着季成道:“往日里惯的厉害,干活慢了些,你别嫌弃才好。”
季成只是笑笑,听媒婆和春木坐在一起说闲话。
李秀娥出了西屋大步往堂屋走,见春福还衣衫不整,拿着帕子擦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压低嗓音直骂:“你这死丫头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连这些事都干不了,真不知道那两个死鬼把你生下来作践谁。”
李秀娥拿了梳子,拉着春福往桌子边走,她手劲大,春福身子单薄被她拖得踉踉跄跄。
“一会儿有点眼色,别傻的跟块木头似的,人家问你什么说什么。你也知道这两年收成不好,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就靠你哥的一双手也不容易。你嫁过去,也算是给你哥哥减轻担子了。”
春福坐在凳子上不敢动,她怕嫂子一个坏心太用力把她的头皮都给戳破了,一头长发因为没有上心打理过此时犹如一把枯草,打结的地方太多,大嫂手下又不留情,疼得春福龇牙咧嘴,通发便花了半刻钟,嫂子麻利地给她编了一条麻花辫,在柜子里挑挑捡捡拿了件带着补丁的碎花衣裙给她换上。
“你要是脑子好使,我和你哥肯定送你去大户人家当姨奶奶,我们也能跟着沾光。可惜……等嫁过去跟着季成好好过日子,别有事没事的往家里跑,家里事多没功夫理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听明白了没?”李秀娥临出门时狠狠地在春福腰上掐了一把,她心里恨的厉害,这么个傻子配她伺候?
春福当即明白了嫂子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她嫁出去后就是季家的人了,张家日子也不好过,没事就别上门来烦他们。春福心里啐了一口,不就是怕穷亲戚上门!季成看着是个踏实勤快的人,以后在一起只要心贴心照样能把日子过好,这口恶气她早晚要出掉。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西屋,春福跟在嫂子身后看起来怯生生地,眼眶微红,几颗金豆子在里面打转,瞧着楚楚可怜。
媒婆走过来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一脸关切:“诶呦,这丫头是怎么了?这大喜日子怎么开始掉金豆子了?”
春福抬头看向大哥,澄澈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委屈,春木叹了气:“怎么了,说给大哥听。”
春福斜眼看了嫂子一眼,低声啜泣:“大嫂刚刚掐我这里,好疼。”她低下头掀起衣服,指着散发出黑青地腰上,可怜巴巴地盯着大哥。
李秀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赶忙走到她身边把衣摆拉下来:“女孩子家成什么体统,刚走路是你不小心撞了怎么说胡话呢?快坐好,别打扰大家谈事情。”
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谁真谁假,只是不好说破而已,春木在外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看向李秀娥时目光如淬了毒的箭般狠厉。
“好事成了大家都乐呵,这是当初说好的聘金,一文不少都在这里。季成兄弟说了,春福妹子不比旁人缺什么,娶回去要好生待着,这下你们该放心了。”
春木听自家媳妇说媒婆过来替季成说情,想着能不能少要点,他心里也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如今见着那聘金真的分文不少,顿时嘴角扬起笑,说话也客气了几分:“咱们住在一个村这么多年,虽不大来往,季成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这妹子年纪小,还爱玩,大兄弟要待她好一点。”
春福抬悄悄抬眼看向季成,他今日穿了身藏青色新衣裳,身上打理得干净妥帖,乌亮的发总布带束起,更显得他俊郎非常,双目清明,宛若碧蓝天空让人不觉沉溺。
低沉徐缓的嗓音轻扣着春福的心扉,她抿了抿唇,心里却另有思量。这个人明知她是个傻女,少给点聘金自己也能过得宽松点,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人财两得的便宜事指不定会乐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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