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新兵,作为过来人,我可要告诉你,要随时做好丧命的准备。”伊莎贝尔瞧着对方充满希望亮晶晶的眼睛,过来人的口气说。
“恩……”艾伯特抿紧唇皱眉,接着无奈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希望幸运女神可以一直和我同在,不要让我太早死掉。”
听完两人谈话的莫德,脸上的笑容自然而奇异。
调查兵团从来不缺少满怀希望的人,也从来不缺少梦想破碎绝望的人。有的人待不够一个月,就埋骨城外,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马蹄踏下的每一处,都布满了调查兵团的鲜血。
但是……这样的场景,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让人觉得无趣。
第一次见到真正巨人的艾伯特很兴奋,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艾伯特是新兵种的佼佼者,因此虽然最初有些生涩,但是在摸清了巨人的特点后便能灵活的游走在巨人之间,对于机动装置的操作熟练性不低于伊莎贝尔。
“很厉害嘛,艾伯特!”伊莎贝尔策马到艾伯特身边,爽快的盛赞。
“你也很厉害啊。”艾伯特说完,转过头,“喂,莫德兵长,打起精神来啊,不要这么懒洋洋的样子。”
莫德耸耸肩,嘴角挂着懒洋洋的微笑,没有回话。
莫德底下的人十分优秀,和利威尔带领的人不分上下,因此埃尔文一般都将他们安置在比较重要的位置,只要他们的防线不破,那么调查兵团的安全系数就会直线上升。
莫德一队加入艾伯特之后,更是如虎添翼,甚至随着出墙次数增多,艾伯特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强,甚至超过了伊莎贝尔。而埃尔文也对这个入队不到半年的新兵关注起来,其他伙伴更是对莫德,艾伯特,伊莎贝尔组成的右翼防线十分放心。
晚上驻点休息的时候,莫德自己叼着草,手拨拉着火堆,一般只有伊莎贝尔会坐在莫德身旁,其他人对莫德敬畏多于亲近,另外靠近了,只要长得不错的都会被调|戏,为了自己的贞操着想,大家都回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现在莫德身边多了一个艾伯特。
而艾伯特自来熟的劲,让莫德手下瞠目结舌,就连利威尔也有所耳闻,每次看见艾伯特笑的一脸灿烂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对自己兄弟有什么奇怪的企图。如果那个家伙是弯的,他就剁了他的哔——
“喂……利威尔,冷静一点啊。”法兰嘴角抽搐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利威尔死鱼眼看。
“莫德是对艾伯特不一般,但是我觉得绝对不是那方面的兴趣。”
利威尔的脸更阴沉了几分,“你不了解他,那个家伙的节操值为负。”
相比这边的阴森气氛,莫德那边则和谐的多。
“莫德兵长,你说……有一天大家都会走出城墙吗?”
“不会吧。”莫德诚实回答。
“喂喂,不要这么消极啊,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会实现梦想吗?”
莫德继续拨拉火。
“我相信,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的脚步可以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欣赏每一处美景,再也无需为巨人而惴惴不安,享有真正的和平。糟了,一想到那个时候,浑身都激动起来了。”
“不要高|潮脸,士兵。”
“……这是什么糟糕的吐槽啊兵长,你的形象崩了!”艾伯特一脸黑线吐槽,随即他很认真的看着莫德,“我一定会不停的向自己的梦想前进。莫德兵长,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
莫德嗯了一声,眼皮微合,似有困意。
据说说出来的话就是立起了flag,一般说着没事的总会出事,说不会死的总会死掉。虽然莫德并未期待过艾伯特可以做出什么成绩,但是出事就在不久之后,让莫德不禁觉得,人啊,果然是不能说大话,最好什么诺言都不要许下。
因为命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分分钟打脸。
在一次出墙的时候,调查兵团遭遇了奇行种,损失惨重,一直跟在莫德身后的艾伯特被咬断了双腿。
莫德站在艾伯特身边,艾伯特已经晕了过去,他看着艾伯特齐根断裂的腿,无动于衷。艾伯特的鲜血蔓延,沾染了莫德的鞋子。
利威尔知道艾伯特离开调查兵团后,特意观察过莫德的表情,发现他依旧神色淡淡,无喜无悲,坦然而无人情味。
一年后。
“你去哪?”
“出去看我受伤退役的队友。”莫德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一身休闲装。
“我和你一起,正好去城里买点东西。”利威尔惊讶,因为他以为他对艾伯特的离开,并无感觉。
莫德耸了耸肩,两人并排而行。
调查兵团会分给士兵们一部分钱,莫德基本不动,偶尔心血来潮了就买点零食,这次他站在市中心,环顾四周,想了想什么都没买。
莫德越走越深,逐渐远离了闹市区,随着他越走越近,房屋越来越简陋。莫德经过的地方都是离开军队的士兵落脚的地方。无一例外,他们住的地方都很简陋,通常自己一个人生活。
有的人因为失去了下半身,不得不一直留在家中,出行靠轮椅。有点失去了手臂和一条腿。有的失去了双脚,有的脸上点缀着巨人的牙印。
推着轮椅的人,因为压到了石子不小心歪倒,而生气的捶地破口大骂。
他们听见了房屋中传来的吵闹声。
“你凭什么发脾气,整个家就靠我一个人撑着,当初就不让你加入调查兵团,现在呢!你这个残废能为家里做什么?!”
“住嘴!军队每月发的钱不是全被你拿出用了,你还要干什么?”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
“那点钱管个屁用,一家人吃饭都不够,之前给你治病花的钱还没还完……”
街道上突然跑过了一个哭着的小男孩,后面追着几个哈哈大笑的孩子,“没用的东西,你爸爸是残废,你也是!”
小男孩跑回家后哇哇大哭,哭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莫德垫脚,向着门内,一个男人躺在床板上,没有四肢。莫德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这个好像是他刚进调查兵团时,离开的那一批伤患。
莫德想,果然调查兵团发的钱不够他们生活。调查兵团本身就财政吃紧,上面不给放钱,扣的很紧,埃尔文多次周旋,才不至于让士兵们挨饿。
走到一处简陋的房舍,莫德敲了敲门,“艾伯特,是我,莫德。”室内立马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门被打开,一头短发,身形高大的男人开了门。
“莫德兵长,你来了?”
“恩,来看看你。”他语气平静,指了指利威尔,“我弟弟。”
“利威尔兵长也来了!快请进。”艾伯特受宠若惊,急忙开了门,男人失去了双腿,用两根木棍代替大腿以下部分。因为太着急还差点摔倒。
莫德表情不变,利威尔在看见艾伯特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原本高大白净一脸阳光的男人如今形销骨立,他虽然在笑,却无法遮掩住他眉宇间的憔悴,连一向明亮的眼睛都多了几丝浑浊,看起来无精打采。记得没多久前,艾伯特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人,如今这模样,像是老了十岁。
跟着莫德进了房间的利威尔虽然有洁癖,可是却并未介意这件简陋的房间。他不着痕迹的打量这所棚屋。
很破旧,和难民窟差不了多少。
艾伯特极为高兴,但是又有些尴尬,“真是太抱歉了,这里太简陋了……”一米八多的汉子似乎突然变得很成熟,说话也多了几分沧桑,下巴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很邋遢,显然许久不曾刮过,他的脸因为羞愧红了起来,双手揉搓,不知道往哪里放。
一年的时间,利威尔觉得曾经跟在莫德身后叽叽喳喳的艾伯特变了一个人。
“没事。”莫德到是没在意,想要找个地方坐下,可是看了看发现都是锅碗瓢盆,索性站着。
“你过得怎么样?”莫德脸上没有吊儿郎当的笑容,他看起来极为冷静。
“还不错。”艾伯特的眼神有些闪躲,他的目光触及到自己从大腿下方消失的部分后,突然移开眼神。艾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在莫德身边活蹦乱跳的艾伯特现在变得很安静。
“还不错就行。”莫德随意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钱掏了出来,“想买点东西,不知道买什么,你干脆自己买吧。”
“不用,不用……莫德兵长……”艾伯特想要推拒,莫德的力气很大,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艾伯特低头看见莫德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再三分辨确认里面没有同情和怜悯后,才红着脸半推半拒的收了下来,他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一般来说身体残疾的人,离开军队后很难谋生。
“我走了。”莫德说完起身要走,“别送了。”艾伯特正要起身,闻言顿时僵在了原地。他睁着眼睛,看着莫德打开门,外面的阳光倾斜而入,恰好僵莫德笼罩在光中,而他却在龟缩在这小屋中,与黑暗为伴。利威尔看了一眼艾伯特,转过头跟着莫德离开了这所小屋。
离开艾伯特家后的莫德走了几步,转了个圈绕到艾伯特棚屋的后面,久久伫立不动。利威尔一言不发,与莫德一同站在艾伯特棚屋后。
等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哐当一声,似乎是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他们听见一声沉闷的喊叫,压抑痛苦的哭声便接踵而来。
利威尔表情更加严肃,黑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向莫德,发现莫德呈现出一种极为维和的冷静,他的眼睛平静的看着远方,没有落点。
此时,莫德心底涌出一股冰冷残酷的谅解。
这就是人啊。
莫德转身,眼神坚定而无光。
人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正因为弱小却怀揣不切实际的梦想,才会让人觉得有趣而可悲。
此时蔓延在安迪心中的怜悯和嗤笑,似乎让她彻底安心下来。
正因知晓自身的局限,才不会不自量力的反抗。